開什麼玩笑,元淑妃是後宮裡有名的哭包,但凡被她纏上一點,我還跑不跑得了了。
就這麼會兒工夫,來逮我的侍衛們都快把大門擠破了。
我來的時候在殿外耳房小過道的角落裡藏了一身侍衛衣服。跑路的時候正好拿上,再往禦花園的假山石頭裡一貓,換好衣服把舞衣卷吧卷吧往懷裡一藏,裝著一道搜宮的工夫,把衣服扔牆根兒底下,再往牆上踹兩腳,做出個刺客想往外逃的假像,就大搖大擺地回了雲霞宮。
沿途有人問起,我就說我是跟著一塊兒搜刺客的侍衛,總而言之跟問我的人不是一個營的就對了。
反正哪個營的腰牌我都有。
不過每個人都忙忙亂亂的,我又不是不認識宮中道路,居然也沒人真的查我腰牌。
宮裡過年出了刺客,宮門口又沒逮著人,按照慣例肯定每個宮都是要搜一搜的,尤其是房梁,那是重點照顧對象。
得虧我最近都待在雲霞宮,其他地方的房梁應該是沒什麼痕跡了。
雲霞宮的地窖是個很適合藏人的地方,我趁著晚上其實演練過好幾次了,躲在白菜堆裡,除非你能把白菜都搬開,否則別想找到我。
不過以這位皇后的護食程度,多半不會讓人搬開那堆她好不容易才碼好的白菜。
張顧陽在搜雲霞宮的時候顯得特別緊張,一邊讓人仔細翻,還一邊不停地跟皇后解釋只是例行公事,絕對沒有冒犯之意。
這心虛的,懷疑我在這兒就懷疑唄,反正你又沒懷疑錯。
張顧陽本來是想搬開全部白菜的,但皇后一直在陳述自己壘白菜壘得有多辛苦,張顧陽也就沒好意思全搬開,意思意思搬開上七八顆,看到底下也是白菜,就算了。
真是險,他要再搬開兩顆白菜就能看到我了。
彼時身上侍衛的外衣已經被我脫了,這身侍衛皮穿得我不爽得很。
要真被他發現了,我可沒法兒逃了。
萬幸沒有。
不過張顧陽沒發現我,倒是皇后發現我了。
我也沒想到她會繼續來搬白菜。
結果剛搬走兩顆,我拿著匕首的手就露出來了。
那一刻我比那個雨夜張顧陽沖進來時還要糾結。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以這樣的形式,出現在她面前。
確切地說,我從沒想過我會出現在她面前。
我是一個刺客。
放在人堆裡必須毫不起眼,讓人看一眼就得忘掉。
但是,現在,她看到我了。
我的手比我的腦反應更快。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匕首已經抵在她心口了。
沒辦法,職業病。
不過她第一反應竟然是把我刨出來。
皇宮裡前腳才鬧了刺客,後腳她這兒就多出個身份不明的人,她都不多想一想的嗎?
我看著她為了刨我蘿蔔白菜扔了一地,然後才反應過來。
張顧陽跟她說的是女刺客混進了舞女堆裡,而我現在是男裝……
沒想到扮女裝居然還有這種福利,她多半以為我是還沒來得及動手就深陷宮禁的刺客同黨了。
她一直在旁敲側擊打聽我的身份,我告訴她我叫孟義,這是頭兒給我取的名字,很明顯她沒信,對著這個名字不停地吹不走心的彩虹屁。
聽得有點煩,還是把我之前的名字告訴她吧。
我是頭兒撿回來的,爹媽給的名字是徐盛,不過已經很久沒人這麼叫我了。
陡然聽到還挺新鮮的。
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把我送魚簍和魚的事兒跟她提了一嘴,免得她以為我是侍衛一夥兒的,把我在這裡的事情大嘴巴跟姓張的說了。
結果她看我的眼神都亮了,連大恩大德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就為了條魚,至于嗎?
看她誇我這麼賣力的分兒上,就不拿刀嚇唬她了。
這人怎麼蹬鼻子上臉的啊,居然還要我給她表演怎麼收刀!
這有什麼好學的?
我可能也是在宮裡待得無聊了,居然就這麼給她一遍一遍地演練。
我才不會承認我給她耍刀是想聽她誇我呢,我又不是走街頭賣藝的,就是純粹想知道她到底能有多少不重複的詞兒可以用來拍馬屁。
頭兒說過,拍馬屁是門語言的技術,我又是一個好學的刺客。
嗯,一定是這樣的。
我純粹就是想學習一下怎麼阿諛奉承而已。
自從在她面前過了明路之後,再想給她送東西就簡單多了。
但我覺得她最想的,可能是出宮。
從宮中最近侍衛們的佈置走向來看,皇帝好像在燈節有出宮看花燈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