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風聲漸大,將雪粒子砸在窗上,聲音沙沙,佛堂中燭火搖曳,映在薑晚的面上,忽明忽暗。
2
薛琰之意外身死,除卻因老嬤嬤的話而起的恐懼,薑晚並無多少傷心。
雖說她與薛琰之是自小的婚約,可薛琰之多年求學,她身居閨閣,拋卻一紙婚書,他們之間再無其他。
薑晚捧著臉想了很久,才想起有一年上元佳節,他攜禮登門,而姜晚就藏在屏風後。看他端坐于薑老爺面前,坐姿挺拔而舒緩,儀態清雅,目光清明。
薑晚想著,又輕歎了一口氣,那樣的人,死了實在是可惜。
可很快,薑晚便不可惜薛琰之了,因為薛夫人登門了。
薛夫人是一身縞素上的門,一雙眼睛腫的如核桃一般,見到病倒在床的姜夫人便慟哭出聲。
姜夫人卻是身體僵硬,袖中的手緊緊攥在一起。
哄了許久,薛夫人這才止住了哭聲,用帕子拭著眼角,看向了姜夫人:「眉娘可還記得,當年我家老爺與你家老爺奉命查案……」
姜夫人微閉了眼,眉心緊蹙,聽薛夫人在耳邊細細說著往事。
「那賊人走投無路,起了殺心,一柄長劍朝著姜大人心窩而去,我家老爺上前擋了那劍,卻被身後的賊人一刀刺穿肩背……直到現在,右臂還是如廢了一般。」
「承蒙薛大人救命之恩,姜家……感念之至……咳咳咳……咳咳咳……」話說了一半,姜夫人卻是咳個不止,待停了,只見帕子上一抹血色,令人心驚。
薛夫人看了也是大駭,連連拍著姜夫人的背,輕語安慰。
旁邊侍立的嬤嬤上前送客:「夫人身子不好,怠慢薛夫人了,待身子好了,必定親自登門。
」
薛夫人聽了這話,只得起身,口中喃喃:「那我便改日再來罷。」她捏著帕子,一步一步向門口挪著,一步三回頭。
姜夫人歪在床上又咳了起來,一邊拿帕子緊捂著嘴,一邊用餘光看著不遠處的薛夫人。
只見薛夫人終于到了屏風處,卻突然一揮衣袖轉身,而後疾步跑向床榻,面上全是淚水。
「眉娘,你知我要的是什麼,我的琰之孤苦伶仃,殞命荒郊啊,那雪那樣多,那樣冷,」她拽著姜夫人的手,哭腫的雙眼睜的極大,裡面血絲密佈。
「月娘!」姜夫人沙啞開口,厲聲打斷薛夫人。
薛夫人愣了一愣,眼中的淚水大滴大滴掉落,卻還是決絕喊出聲:「姜大人欠薛家一條命,便讓晚姐兒來償吧!」
薑晚踏入內室的腳頓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
而姜夫人因了這句話,這次是真的咳的止不住,生生吐了兩次血,手顫抖著指向薛夫人,雙唇翕動,可一張口,鮮血流個不停,口中咯咯作響,聽不清一句話。
薛夫人拿起帕子,手忙腳亂給姜夫人擦血,可那血越流越多,竟是怎麼也止不住。
嬤嬤一迭聲叫著大夫,薛夫人卻頹然起身,將染了血的帕子丟在地上,用袖子狠擦了臉上的淚,哽咽道:「後日是個好日子,薛家便迎娶晚姐兒過府。」
說完一轉身,便朝著門外而去,卻撞上僵立在外的姜晚,薛夫人面上多了一絲不自在,慢了步子,輕拍了薑晚的頭:「好孩子,快去看看你母親。」
3
姜大人同薛大人是同一年的進士,後來都進了吏部任職。二人趣味相投,是多年的好友,後來有了兒女,便也結為兒女親家。
薛大人為人圓滑,辦事妥帖,很得皇上喜歡,很快便被提為吏部尚書,如今看著還要高升。而姜大人這吏部侍郎,一做便是多年。
薛大人也同姜大人說了此事,姜大人一回府,便將自己悶在書房,燭火亮了一宿。第二日,便命管家準備明日的婚事。
消息傳到薑晚這兒時,薑府已經掛了滿院的紅。
薑晚紅了眼睛,只覺頭一陣一陣發暈,尖叫著上前搶過丫鬟手中的嫁衣扔在地上。
「我不要嫁人!!我不要嫁到薛家!我才不要嫁給死人!」力氣大的嬤嬤上前抱住薑晚,兩個丫鬟將她的手腳按住,木著臉解開她的衣服,將嫁衣套上去試穿。
嬤嬤和丫鬟們力氣極大,薑晚被按在其中動彈不得,只覺那火紅的嫁衣映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