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頭卻是我趴在窗邊托著腮,笑嘻嘻地看著他。
「俠客?」他猶豫。
「話本上說的,那會輕功的俠客是要穿白衣,白衣飄飄,抱著劍站在樹梢。邪教的頭頭必然是穿紅衣,紅衣邪魅撩人眼。」我托著腮,眼中無限崇拜,「哥哥,你長得就好看,像俠客。」
「沒……沒有。」他微微紅了臉。
「哥哥,你迷路了嗎?」我故作驚訝。
「沒……沒有。」他的臉似乎更紅了。
「那就好,因為我迷路了,還得麻煩哥哥帶我出去了。」
我笑著牽起他的手:「我叫阿鯉,哥哥叫什麼?」
「清河……楚清河。」
他垂下長睫,不敢看我,另一只手緊張地按在了繡春刀上。
「楚清河……我就叫你清河哥哥!」
他就拉著我的手在竹林一圈圈打轉,碰到對的路,我偏將他引開,如此幾個路口走下來,竟然還在原地打轉。
看著我疑惑的表情,他結巴道:
「這里……景色很好,帶你看看。」
「清河哥哥真好。」我崇拜地看著他。
當然我知道他在想什麼:救命,誰來救救我,我不僅出不去了還下不來臺。
「阿鯉,你怎麼在這里?」
身后是師父琴遠的聲音,他明知故問,分明就是他叫我籠絡楚清河。
「清河,為師可尋你半日了。」
清河的師父軒久似乎是找的有些著急,臉上也泛起了紅暈,想必真的在乎這個徒兒。
這就是我們初遇,在我絕佳的演技下,楚清河就成了我的好哥哥,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必然顛顛跑來清水居送給我。
只為了聽我奶乎乎地說一句,清河哥哥真好。
對此師兄的白眼翻到了天上去。
清河啊,你還在讀圣賢書的時候,這丫頭的心已經像殺了十年花鰱的刀一樣冷了。
當然,這話花鰱師兄是不敢說的,因為我在清河背后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這樣兩小無猜的日子過了幾年,直到他親手捉住了我偷貴妃宮的令牌。
我的乖妹妹人設就在我穿著那一身暴露到極致的舞衣那晚,和我們三年的兄妹情轟然碎裂。
「阿鯉!」
他氣急敗壞,第一句話卻不是質問我為什麼偷東西。
「冷不冷啊!」
???哥哥,你的重點不太對啊。
「清河哥哥不要擔心啦,我不冷。」我乖巧地眨眨眼,「要是沒什麼事,阿鯉這就回去換衣服了。」
他沉默著,將錦衣衛的披風解下為我披上。
「穿上這個,沒人敢為難你。」
我有些哭笑不得,可是現在為難我的只有你啊。
「那個……沒什麼事的話,清河哥哥,我就回去換衣服了。」我賠笑著,貓著腰要走。
忽然,他拉住了我,將我攬入懷中,緊緊抱住了我。
他一語不發,空氣中只有蟲鳴。
那天明明是初春,少年的氣息卻熱的我臉紅心跳。
「清河哥哥……先放開我……」我試圖推推他,卻被他抱的更緊。
他有片刻的掙扎和沉默,啞著嗓子開口:
「你不要做賊,做賊不好。」
他出身名門大族,自幼背的是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看不慣我做這些拿來的活計。
不像我,睜眼時就是兵荒馬亂,身邊的人一天天接連死去。
我發現我難過不是因為他不喚我阿鯉,不是因為他說做賊不好。
是因為這三年我們兩小無猜,讓我忘記了我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我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我二姐姐七歲時,值半個馕餅。」我不去看他,自顧自講話,「大姐姐十歲,吃不了多少糧食,值一吊錢。
」
「要是挨上冬夜凍死裹草席,那就一文不值了。」我抬起頭看他,發現他竟然比我先紅了眼,「清河,夏蟲不可語冰。」
「阿鯉……你是說我與你無法溝通?」
「不是,是我這樣短命的夏蟲,若不這般茍且偷生,恐怕見不到你們書中的那種盛世。」我搖搖頭,「若不是跟著師父,你的阿鯉還不知在哪里。」
「可是我可以照顧你!」他急于表明心跡一般,說出去,我們同時愣住了。
幸好今晚月色不夠動人,不然照見兩張緋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