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了清嗓子,有些尷尬地說:「有情有義,敢做敢當,當然是好的。」
四姐妹點點頭,卻又神秘兮兮地扯住我的袖子,「老師,我們同您講一件事情,您可別告訴別人。」
我沒有輕易應下,而是說:「公主先說,是什麼事?」
顯云膽子最大,從袖口里神秘兮兮掏出一卷宣紙來,鋪在小石桌上展開。
「老師,聽說這次新封了學士的玄長君玄大人風度不凡,繪云和想云非說,他是朝中第一美男,可我跟筠云都覺得,他同楚夫子比起來,還是遜色幾分。可我們也只看過小像,爭不出個所以然來,您是親眼看過的,您說,他們倆誰好看些?」
奇怪了,我怎麼覺得全天下都在跟我過不去,話里話外,都給我找不痛快!
「女孩子家,你們貴為公主,更是金枝玉葉,怎麼私下探討這些東西?不成體統!」我說。
想云說:「老師您最不喜迂腐陳舊,怎麼還說起這樣的話?像老學士。」
繪云很機靈,「我猜呀,一定是兩位大人難分伯仲,老師也不知如何作答。」
我板起臉,「說好是學詩文,公主們學了幾個字呢?又是聽故事,又是聊閑天兒,如今還光明正大選起美來了,真是愈發不像樣,這小像沒收了!」
抓了桌上兩張畫像,我轉身要走,四個小公主跟小雞護食一般圍住我,嘻嘻哈哈地同我爭奪。
我連連躲閃,一邊逗著她們一邊往后退,卻撞上了身后的人。
「哎喲!」回頭,卻是楚翎楓,「呃……楚大人 ……」
他微微頷首,「魚大人。」
說完,他俯下身去,撿起我腳邊的紙,我一低頭才發現,手中的兩張小像不知何時只剩了一張。
他拾起,見這紙上畫了玄長君,也沒什麼表情,遞給了我,「魚大人,您的東西。」
「不是的,這……這不是我的!」我轉念一想,總不能說四位公主藏著男人的畫像,又改了口,「不只有他的,也有你的,你看。」
我怎麼說出這樣奇怪的話來,簡直蠢得像豬!
果然,楚翎楓眸子一動,垂下眼看著我,低聲問:「魚大人,這是要湊花名冊嗎?」
「楚大人,您誤會了,我……」
「魚大人拿住了,今天風大,刮到池子里就不好往回找了。」
他不愿聽我說,要走。
「哎!楚大人!楚翎楓!」
他身高腿長,我難以跟上,連名帶姓地喊了,他才慢悠悠地停下。
回過頭,他手中執扇,吊在扇骨上的金穗子在風中翩翩欲飛,而他則一步一步向我走了過來。
「你這人,不等人把話說完的嗎?」
他停在我面前,沉沉地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卻又問我:「魚大人,你我,可有親密到這個份兒上?」
我緩了一口氣,「楚大人,做人要講理,您之前也是喊我魚兒的。」
「彼時,您給楚某潑的冷水又少了嗎?」他笑了笑,道,「罷了,楚某不愛算舊賬,您放心,以后只喊您魚大人。」
「你喊什麼都好,楚大人,可這畫像,真不是您想的那樣……」
我捏著兩張紙,琢磨著怎麼說才能保了公主們臉面,也全了我與他的臉面。
臉面,臉面,真是害人不淺。
僵持了半天,卻聽身后想云細聲細氣地說:「夫子,這的確不是老師的東西,是我們姐妹請人畫了,讓老師選的。」
楚翎楓沒什麼表情,只問:「選什麼?」
想云答他:「選貌美,您可別告訴皇上。」
楚翎楓被這幾個小丫頭逗笑了,又問:「那公主們是怎麼選的?」
繪云說:「夫子,您是不是想知道老師選了誰?她沒有選,她選不出。」
顯云拿胳膊肘捅捅她,「老師怎麼沒選?選了的!」
筠云也說:「就是就是,老師跟夫子說話會臉紅,這還不是選了嗎?」
我什麼時候臉紅了?這幾個皮丫頭!
「咳,楚大人,公主們年幼……」
可楚翎楓還不看我,幾次三番打斷我,「幾位公主,《論語》有云,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后君子。看人不能只看容貌,更要看重學問和德行,知道嗎?」
四位公主齊刷刷地應:「明白了,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