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難過極了,低著頭,淚珠一顆一顆地掉,好半天,小聲說:「鐲子碎了……對不起……」
那鐲子意義不凡,多少錢都還不起。
段荊的身子一僵,很久,才輕輕抱住我:「沒事,不就是個鐲子,我再送你一個。」
聽完我心里更難受了,攬著段荊的脖子,仰頭看他。
他眼下掛著淺淡的烏青,下巴上長出胡茬,只有一雙眼睛神采奕奕,深情繾綣地望著我。
胳膊用了幾分力氣,勾住段荊的脖子,將他拉低,輕輕吻住。
段荊嘴唇顫了顫,瞬間反應過來,攔腰一抱,將我放在灶臺上,哐當一腳踢上門。
他死死壓住我的后腦,奪過了控制權,緊接著,熾熱濃烈的深吻裹挾著我的神志,如同在大海的浪潮里沉浮。
滾熱氣息噴吐在耳畔,他垂眸:「我很想你……」
說著,咬住我發絲,耳語道:「快想瘋了,這麼寶貝的人,怎能叫別人欺負……」
心中的難過和傷痛攪成一團,我含著熱淚:「妾身愿意為公子做牛做馬。」
段荊神色一僵,手驟然用力,青筋暴露。
「你再說一遍!」
「妾身這輩子的債都還不清了,不配為公子妻室,愿為公子——」
段荊突然拿開我的手,反剪在身后,一雙黑眸里壓滿暗沉沉的怒氣:「哪學來的腔調?」
我無視段荊的火氣,張嘴想要吻他,被按住肩膀推遠。
段荊徹底怒了:「張挽意,你給我說清楚。」
「公子前路光明,我不能拖累你。」
我想明白了,來日爹娘惹了亂子,他們只能是張挽意的爹娘,不能是段荊的岳父岳母。
他們生我養我,鬧到衙門,也擺脫不掉這層血脈關系,我這種家世出來的夫人,只會叫段荊蒙羞。
他還有大好前途,將來位極人臣也未可知,古往今來,因妻室作亂毀掉前途的大有人在,我既已掉在爛泥爬不出來,何苦把他一起拽下去。
在段荊沉怒的目光里,我說:「公子把我收做通房也好,當做奴婢也罷,甚至趕出府,挽意都認。公子的妻位貴重,不要許我這種低賤之人。」
段荊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慘白:「張挽意,你這是給我納了個妾是嗎?你他娘的把自己給納了!對嗎!」
我從來沒見過段荊發這麼大的脾氣,他一言不發地給我整理好衣服,頭也不回地沖出門去。
門哐當一聲巨響,差點摔爛。
我坐在灶臺上,緩了一會兒,蜷縮著身子,捂住臉。
搞砸了……
真是一團糟……
明明想委婉一點的,可看見段荊那雙眼睛,愧疚就如同大山壓在心頭,我只想讓他活得更好一點,像天上高懸的明月,朗照人間,分給我一小片光明就可以了。
過了許久,我裹緊冷透的衣裳,擦干眼淚,出門往東偏房去。
已經深夜,窗邊還亮著燈。
我敲響門,娘問:「誰呀?」
我應了一聲,門才緩緩打開一條縫。
娘的臉色不太好,還在為白天的事生氣,生硬道:「你來干什麼?」
我從懷里掏出一袋銀子:「送錢來了。」
娘的臉色緩了緩,伸手:「給我。」
「等等。」我捏著錢袋子收回手,「你先如實告訴我,弟弟到底出什麼事了。」
「都跟你說了,是媳婦——」
「娘,如果他出了大事,我可以去跟大公子求情,多要一些銀子。所以你別瞞著我。」
兩千兩,把事情擺平,再換座大宅子綽綽有余。
爹娘絕不是因為此事來的。
娘的神情松動了,半晌掙扎道:「你弟弟……他……他背上人命了。」
腦海突然一陣嗡鳴,我晃了晃,勉強扶穩身子。
「什麼時候的事?」
娘支支吾吾地。
我生平第一次,拔高了音量:「什麼時候!」
「就……就一個月前……」
我突然死死攥住娘的手腕:「你們怎麼來的京城?」
徒步不可能這麼快,我上京途中風餐露宿,數月才到,一個月的時間,除非借助馬匹,以爹娘的性子,怎麼舍得花錢買馬,定然有人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