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他笑得燦爛,心里想著的是:夸我,趕緊的!
凌長風瞥一眼我的鬼畫符,蹙了眉心,道:“有進步。”
我整個人都不可控制地驕傲了起來。
他補充道:“從前是奇丑,現在只是一般丑了。”
我:“……”
還能好好做孫子嗎?!
5
深宮生活果然無趣得很,于是,我坑了凌長風的錢從宮外請了個戲班子來宮里頭,來豐富我的晚年生活。
凌長風閑下來的時候,我也愛拉著他一起去看戲。可那戲班子好像沒什麼作品,演來演去都是《魚美人》《追魚》,這種女主角是條魚精,然后附身在男主角原本喜歡的女子身上的故事。
我一面吃著小魚干,一面跟凌長風吐槽,道:“我覺得寫這些戲的人壓根就不懂魚的精神世界。一條魚,拼命修煉成人身,那得費多大的勁兒,為的是什麼?還不就是光明正大地吃小魚干嗎?居然連魚都不吃了,這是什麼想法?”
凌長風看了一眼我手邊的那一碟子小魚干,訝了訝,道:“修煉千年,就為了這個?”
我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道:“試想想,你還只是個孩子的時候,比你厲害的人天天揍你,你長大了不得揍回來?那魚也是一樣的,魚小的時候天天被大魚追著吃,好不容易魚精變成人形了,那不得吃回來?”
凌長風怔怔地看著我,大概覺得我說的非常在理,他醞釀了良久,豎起一根拇指,給出了三個字的評價,道:“有志向……”
我洋洋得意,咂了咂小魚干,繼續道:“還有啊,我覺得,這戲里頭的男主角也真是傻得可以,明明自己的小女朋友變得跟以前半點都不一樣了,還察覺不出來,還能這麼平靜地面對。
你說,這不是缺心眼子嗎?”
凌長風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中有一道狡黠的光一閃而過,若有所思,問:“你的意思是,若是有人突然間性情大變,其實,她就是跟從前不是一個人了,是嗎?”
“必須的啊!”我舔了舔指尖,給他打比方,道:“就好比你原來養了只兔子,后來有一天它不吃胡蘿卜,突然開始吃魚了,你不覺得可怕嗎?”
凌長風凝眸看我,道:“朕覺得,吃魚也沒什麼可怕的,要是吃金子,那才可怕。”
我:“……”
瞧不出來,凌長風還是個勤儉節約的好皇帝呢!
6
一日,我與凌長風一同用膳。飯間,我不住地吃菜,順帶也往凌長風的碗里布了幾樣我不大相的中的。如果他能被這幾樣給喂飽了,豈不是就不用同我搶了?我真是一個會算計的老女人啊!
凌長風望著自己碗里堆得老高的飯菜,有些無奈又可憐地問:“皇祖母,能不給朕夾這麼多白菜葉子嗎?”
腦子里猛然竄上宋定文她爹叮囑我的事情,我醞釀了一會兒,準備曲線救國。
我盯著盤子里的菜色,問凌長風道:“那長風平日里喜歡吃什麼,讓御膳房多記著些。”
凌長風一愣,像是一個缺愛的孩子忽然得了好大一塊糖一般,他斂了臉上轉瞬即逝的笑意,沉著道:“都可以。”
此話不假,我留心觀察過,平日里見他確實沒有什麼特殊的喜好。屬于給什麼吃什麼的類型,如果是當寵物的話,將非常好養活。
“那有什麼喜歡的書麼?”我循序漸進。
“都可以。”凌長風依舊將尺度拿捏的很好,眉宇間淡淡,不見欣喜也不見憂愁。
我憤憤然,真是個隨便的男人!
我掙扎著切入正題,有些欠兒地問:“那……你有沒有相中哪家大臣家的姑娘?你明年也要弱冠了,這種事情該提上日程了。你看看先帝,多可惜……不是都說不能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嗎?這大周的未來也不能光光系在你一個人的身上。萬一哪天你嗝屁了,這大周江山還得后繼有人不是?”
凌長風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將手中的銀箸重重放下,也不說話,只盯著我,目光一瞬不瞬。
我心中曉得自己剛剛那番話說的有些欠妥了,趕忙亡羊補牢,道:“長風,哀家不是咒你死。哀家只是……”
話剛說到一半,就被凌長風打斷,隱隱有些嘲諷,道:“朕沒有什麼相中的姑娘,只是,皇祖母可有什麼人選?”
我剛想開口將宋家的小女兒給推出去,就聽見凌長風語氣不善,道:“皇祖母,你們宋家,是不是預備將皇帝的后宮都做成自個兒家的后花園?”
我一愣,呆呆地望著他,少年帝王,憂心國事,縱有鴻鵠之志,朝堂卻有重臣只手遮天。他新帝登基,身份貴重,卻權柄不穩,萬事都任由一個臣子擺布,難免難過……
我早該料想到的,先帝駕崩時,他那一桿子挺得筆直的脊梁,應當就是他治國的雄心,心里頭是怎樣刻骨的恨意呢?卻還要隱忍著不說出來。
我抬手輕輕摁了摁太陽穴,道:“不喜歡就不喜歡吧,宋家有了哀家這樣一個守寡的女兒,沒必要再添一個不得夫君喜歡的后人。”
凌長風手指微微一顫,眸色洶涌,似有千言萬語,到底,也是半個字都沒有說出口來。
7
一日,我拉著阿碧在御花園中閑逛時,就瞅見一撥人圍在碧波池邊,指指點點仿佛在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