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扒皮像泄了氣的皮球:「警察同志,我只是嚇唬嚇唬她們。」說完轉身就溜走了。
我把媽媽攬到我懷里,不知不覺地胸口被媽媽無聲的眼淚濡濕。
江衡站在原地低頭嘆了口氣。褲腳束在警靴里,筆直、修長的腿一步一步地向我走近,一直走到我身后,清澈的少年氣和安全感又一次包圍了我。
小指傳來他輕微幾下安慰的觸碰。
那樣溫和而親切,傳入我心底。
每一下都像碰到了心上。
傍晚剛下過雨的風吹進店里,在耳邊拂過一種從未有過的甜澀。
8
接下來的幾天,大概是不想讓我媽難過,江衡沒來店里。
他卻常常地給我發微信,一口一個「姐姐」「晚晚姐姐」,就像他清冽、好聽的聲音在身邊撒嬌,可我硬挺著一句都沒回。
江衡這樣的男生會有很多人追,帶點兒清冷的笑讓女孩容易陷入一場美夢,瀟灑的英姿又如同肩上的警徽一樣閃閃發光。
我想,只要我不理他,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把我忘了。
我生日那天,店里早早地拉下了卷簾門。
媽媽做了很多我愛吃的菜,給我慶祝生日。
我假裝閉上眼睛許愿,偷偷地看媽媽。
燭光在漆黑的夜里暈染出一片搖曳的暖色,顫動著媽媽強裝微笑、眼角卻閃著光的臉。
我其實很想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每年還要重新揭一次傷疤?
明明我 10 歲生日那天,我和媽媽一直等著爸爸回來一起吹蠟燭。可電話鈴聲響起,一句「嫂子,我哥犧牲了」讓她在剎那的震驚后,捂著臉失聲痛哭。
窗外雷雨交加,我懵懂地站在柜子旁邊。
彎曲的電話線提著話筒搖啊搖,像是隨時能把生命帶走的鐘擺……
晚上關店門回家前,我照例去收門口的燈牌,發現燈牌旁邊放了個小小的禮物盒。
打開粉色的包裝,是一個 07 年版的星球大戰死星模型。
當時爸爸去世時,有家媒體報道為了表現我們父女情深,編造這是我最希望收到的禮物,爸爸卻沒時間買給我。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這個模型。
我曾經非常憎惡這個嘩眾取寵的報道,連帶著不想看到這個模型。
可現在月光淡淡地灑在這個 14 年前制作出來的、輕微發黃的盒子上,時間無聲地流過,我第一次發覺披了很久的鎧甲竟然有些沉重。
手中的藍色卡片,江衡的字跡雋永、有力:「我保護世界,也保護你。」
那樣的表白,散入夜風里,讓我長久地沉默下去。
9
第二天,畢業論文指導老師讓我去她家送開題報告。
門開了,江衡和我四目相對。
怔愣過后,我壓低聲音:「江衡,你干什麼?」
江衡好看的眉眼皺起來,一臉無辜:「我干嗎了?」
「我都說了不喜歡你。」
「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我不想找一個警察男朋友,讓媽媽傷心。」
「你學法醫,以后當警察,阿姨不更傷心嗎?」
「你有什麼權力監視我,還跑到我老師家里來?」
「江衡,是媽媽的學生來了嗎?」導師的聲音從江衡身后傳來。
媽媽?
江衡是導師的兒子?
我這才注意到江衡穿的是一套棉質的灰色家居服。
「江衡,干嗎不請人進……」導師的臉出現在江衡身后。
目光在劍拔弩張的我倆之間梭巡,發覺事態不對導師止住了話頭:「我……是不是打擾兩位小朋友了?」
「老師,我來給您送開題報告來了。」我用肩膀猛撞了江衡的胳膊進門,氣勢洶洶地光腳往前走。
「地上涼。」
腰上忽然一熱,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江衡單手一環,從背后提了起來。
我站在還有江衡溫度的干凈的灰色拖鞋里,鼻尖縈繞著他剛剛走過去留下的沐浴露的清冽之氣。
耳根的溫度瘋長。
視線對上一旁的導師驚訝又八卦目光:「我……先去書房等你。」然后偷笑著走了。
10
「你沒事兒吧?傷好了嗎?」
「還知道關心我?」江衡關上冰箱門,白皙、修長的手拿著一瓶蘇打水,轉身走向我。
薄薄的灰色運動褲掛在腰上,束腳褲露出一截白皙、頎長的跟腱。隨著走動的頻率,腰間的白色系帶蕩啊蕩。
視線下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