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幫鄭家父母修葺墓地。
他一直單身。
很多人說他還愛著鄭未薇。
秦樂薇只覺得唏噓,早幾年她還想問宋恒,當年為什麼不給鄭未薇送行?后來再想想,又覺得沒意思極了。
只是依稀想起當初為二人放風時,她站在房間外,那兩人坐在琴房里。陽光明媚,清風徐來。
男孩說:“我有什麼好,值得你喜歡?”
女孩揚起臉說:“你什麼都好,你是我心頭那一捧白雪啊。”
秦樂薇如今再想到那些,只覺得眼眶酸澀。
大約是,人都念舊吧。
4
端午之后,澤川熱起來,像個大蒸籠。
周五上午,秦樂薇和同事在街頭擺臺宣傳,紅色遮陽棚里站滿了咨詢者,密不透風,汗流浹背。
有一位老人牽著小男孩,走到紅棚子邊,對秦樂薇說:“姑娘,你能不能給我兒子打個電話?我接孫子回家,記不清路了。”
秦樂薇幫忙打了電話,但無人接聽。她便給對方發了條短信。過了一會兒,突然有一對中年男女跑過來搶孩子,還罵老人是人販子。
老人凄凄惶惶地擺手:“不,我不是人販子。你們要帶我孫子去哪?還給我。”
幾人拉扯起來,老人手機響了幾次,她都沒有聽見。
秦樂薇打電話報了警。
警察來時,一輛灰色奧迪也正好開過來。車主下車后,直接走到警察面前。
秦樂薇剛把老人扶到樹蔭下,就聽見身后有人說:“我是市立醫院外二科的醫生,我叫任染,這是我的工作證。林淑梅老人的情況比較特殊,她有輕微的腦梗和阿爾茨海默癥。她是孤寡老人,這小孩的確不是她的。
”
事實上,在聽到第一句話時,秦樂薇就控制不住回頭看了。兩年不見,這個男人幾乎沒什麼變化,腰板依舊筆直。他的雙手空空,也沒有戒痕。
任染轉身見到秦樂薇時,有些驚訝,他聲音輕快地說:“我后來去過渝縣幾次,沒想到能在澤川見到。”
秦樂薇禮貌地笑,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衣角。一只粗糙溫暖的手輕輕握住她,女孩低下頭,看見老人正認真地撫平那些褶皺。
“小姑娘,任醫生人很好的。”老人笑瞇瞇地說。
秦樂薇低聲說:“我知道呀。”
兩年前在渝縣就知道了,才會不顧矜持地去打聽他。知道他有戀人時,連幫她打聽的同事都面露惋惜,安慰她好男人多得是。
不遠處,有人喊秦樂薇過去,她出聲應下,就感覺有人摸了摸她額邊的絨發。
任染收回手,一臉正經地說:“你頭發都汗濕了,小心中暑。”說完,他便去附近小賣部買了一瓶冰飲給她。
秦樂薇一接過就擰開瓶蓋。
見狀,男人忍不住笑出聲,低低沉沉的,好聽得磨人耳朵,連說話聲都帶著笑音:“不是讓你喝。”
他把瓶蓋又擰實了,用紙巾擦干瓶身的水,包了一層紙,然后貼著自己的臉做示范:“就像這樣,冰一冰。”
瓶子冰在臉上涼涼的,驅散了燥熱。
秦樂薇整個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下班時,那輛灰色奧迪居然還在。任染靠在車里小憩,不知睡了多久。
秦樂薇經過時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人突然睜開眼睛,和她對視。車窗降下來時,帶著冰冷的空調風。
“對不起,吵醒你了。
”
任染一臉好笑地看她:“我定了鬧鐘,下午有臺手術。去哪?上車,我送你。”
秦樂薇剛想拒絕,任染突然伸手握了一下她手里的冰飲,說:“都不冰了,快上車吧。”
再拒絕,就有些矯情了。
秦樂薇繞到另一邊上車。車里開了空調,溫度適宜。座位上放著厚厚一撂病案,她把它們抱在懷里,安安靜靜地坐好。
任染的車里簡潔又干凈,沒什麼多余的飾物。車里沒有放歌,駕駛環境安靜。
“我剛才送林奶奶回家,她叮囑我謝謝你,如果你有時間,她想請你吃飯。”任染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沒時間也沒事,老人家忘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