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頭一次有人來問我題。
雖然我成績很好,但是因為我從小帶了人工耳蝸,人工耳蝸收音有限,導致我的發音十分不標準。
不要說講題了,就是平時多說兩句話也是沒有人聽的。
在我緩慢又緊張地完整講好那道題之后,我看向顧以河,一句「懂了嗎」卡在喉嚨里出不來。
「這麼簡單?」顧以河揚了揚眉,眉宇間有輕微的得意之色,好像他懂了一道深奧至極的題。
有點可愛。
想到這里,我沒忍住抿著嘴笑了笑。
班主任進教室的時候,顧以河剛解完兩道題。
「老子就說這玩意兒難不倒我。」他的聲音通過我右耳上的語言處理器傳到我的腦子里,說不出的好聽。
班主任走到我身旁,看了他兩眼,然后兩步一回頭,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
她可能覺得坐在我身邊乖乖做題的人,不是那個混世魔王。
但是顧以河不出她所望的,在下一秒就當著她的面,從窗戶翻了出去。
他一直都這樣,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有時候我覺得他既變了,又沒有變。
陸婉婉和我一起回家,她挽著我的右手回了幾次頭:「姜江,你說顧以河怎麼每次放學都要路過你家啊?」
「可能,巧合?」我習慣用最少的字,表達我的意思。
幸好陸婉婉都能聽懂。
「聽說他剪了短發后,每天都有別的學校的女孩子在校門口等他。」我晦澀的發音并沒有阻止到她一顆八卦的心。
這個我倒是知道的。
每天放學的時候都能看到校門口有一些穿著其他學校校服的女孩子等在門口。
原來是等顧以河。
「嗯。」我輕輕嗯了一聲,表示我在聽。
陸婉婉說著又回頭看了一下:「別說,顧以河好像比以前帥多了。」
我覺得都一樣
他一直都很好看。
4.
在校門口等顧以河的女生一批又一批。
終于在這天,我看到了女生中那幾個熟悉的身影。
我下意識拉住陸婉婉,想讓她晚一點再走,但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幾個女生就走到了我的面前。
「喲?這不是我們的小江江嗎?」帶頭的女孩子輕輕用食指挑起我的下巴。
陸婉婉剛要上前就被兩個女生擋在了我的身后。
帶頭的女孩子是我曾經的同學,我看著她眼里那顯而易見的怒意別過臉。
她卻立馬抓住了我的左手手腕,那一下像是直接勒住了我的心臟,驚得我連掙扎都忘記了。
「姜江,你倒是挺能躲。」她抓我的手用了力,感受到了我手腕上的異常才邪笑了一聲,「死都死不干凈。」
我渾身一顫。
那些快要遠離我的濃霧又攏回了我的心上。
我想要后退,卻被她掐住了下巴,離我更近一步,低頭貼在我的外機上:「怎麼?你一次裝模作樣的自殺,害得我被勸退,很得意是嗎?」
我沒有……
女孩順勢拿掉了我耳朵上的外機,像曾經無數次那樣拋向了空中。
所有的回憶匯集,我依舊像曾經那樣手慌腳亂地要去接,卻看到外機穩穩落在了另一個女孩手中。
她們臉上是我熟悉的譏笑,玩著我曾經熟悉的把戲。
在外機第三次被拋在空中時,有人從我身后一躍而過接下了。
我看著落在我身前的顧以河,像是天神從天而落。
他一手把外機放進兜里,一手扇了一巴掌在那女孩臉上。
原本還在嬉笑的人群一下子停了下來。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只能僵在原地。
等著那幾個女生快速從我面前撤走,陸婉婉從身后跑上來挽住我的手。
這時候顧以河才轉過身來,戾氣在他臉上緩緩散去。
他輕輕把外機掛在我的耳朵上,一句話也沒有說。
這一次陸婉婉拉著我的手回家,我沒忍住回頭看了看跟在身后的顧以河。
頂上的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原本低頭走路的他突然抬頭與我四目相接。
我連忙回過頭,裝作什麼也沒做地跟陸婉婉一起繼續往前走。
顧以河好像真的變了,變得一點都不讓人討厭了。
我看著趴在桌上的顧以河,輕聲道:「顧以河,謝謝你。」
謝謝你昨天幫我拿回外機。
謝謝你什麼也沒問。
顧以河突然轉過頭來,他的眼里有朦朧睡意,看著我出了會神才迸出寫清明來。
他最近總是會這樣,在睡醒后都會看著我出一會兒神。
「嗯?」他沒聽清。
「謝,謝,你。」我看著他的眼睛,咬字想要更清晰一點,謝得真誠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