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歇愉悅地摸了摸她的頭:「那就這樣說好了。」
聽了他的話,云和公主歡呼了一聲,轉頭歡歡喜喜地走了。
我站在梅花樹下,端著簸箕發了會兒呆。
云和公主是圣上的親妹妹,霍歇是她的表哥,但要真說起來,他倆并沒那麼大親緣。
霍歇母親是太皇太后的侄女,并不是圣上的親姑姑。只不過在圣上剛上位動蕩的那幾年,她和她的夫君虎威將軍堅定不移地幫扶圣上,又在圣上坐穩后功成身退,卸了權游山玩水去了。
圣上感念二人之恩,既封了鎮國公的爵位也順應太皇太后意思給了霍歇母親開瀾大長公主的尊位。
所以,在這般身份背景下,如果霍歇娶了云和公主,也是極合適的。
他們是相配的。
其實我沒道理不開心,我早知霍歇該配個身份樣貌品性都好的姑娘,這都是他值當的。
我該高興的。
可我努力了也沒能笑出來。
大概是我情緒低沉得實在太明顯,霍歇也注意到了。
他提著掃帚,定定看過來,目光不同于平時的清越,似乎藏著點別的情緒。
雖然這樣有些不講理,但我還是想在心里罵他一句——
大豬蹄子!
心里罵句過過癮也便得了,現實還是現實。
我斂了眉,看著散成一地的花瓣,嘆了口氣。
「花瓣又散了。」
最后我們也沒親手葬上花。
幾個打理園子的小廝過來,一看掃帚在霍世子爺手上,都頗是惶恐,忙不迭來接。
霍歇想了想便也順了他們,把掃帚和簸箕都遞了過去,看他們把一堆花瓣歸攏,又吩咐他們在樹下挖個坑把花瓣給埋了進去。
葬花一事便就算完成了。
眼見著那些花瓣被埋得嚴嚴實實,霍歇才開了口:「這下怎麼也散不了了。」
言下之意,你別不開心了。
他這麼認真一句話,我看著,沒忍住鼻子一酸,掉了兩顆眼淚。
這不爭氣的樣子把我自己都嚇到了。
當然,最不知所措的還是霍世子爺。
他一陣手忙腳亂,估計想幫忙擦眼淚又覺得不合適,想安慰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還是我自己及時止住,急忙找了個臺階下。
「我這幾日是頗多愁善感了些。」
霍歇蹙了眉,突然探身過來,說得頗為小心翼翼:「要喝酒嗎?」
眼看我怔愣著,朝他看去,又趕緊解釋說:「是我要喝,你陪我喝點?」
來之前我就惦記喝這席上的酒了,何況霍歇邀請。
我知道不合適,但就這一回,姑且放縱自己一次。
霍歇是知道我喝酒的,畢竟金陵斗就是我從他那兒耍賴到手的。
詩會男女分席,上一回男席也開了比賽,彩頭就是金陵斗。也不知道比的什麼,霍歇拿了這彩頭。
我也確實是喜歡女席這邊的絞絲玉簪,但比起金陵斗來,這玉簪也可有可無了。
是以我借著兄長的關系,第一回主動找上了霍世子爺。
彼時霍世子爺很是錯愕,似乎不明白我拿玉簪換酒的意義,況且玉簪對他本沒有用。
我知道這交換不占理,霍歇更沒有必要拿美酒換一支對他沒有絲毫用處的簪子。
但意料之外的是,他同意了。
本來這樣也便了了,偏偏我兄長是個實心眼拖后腿的,非要他代我按規矩再比上一場,誰贏才能拿到這個彩頭。
我這時才知道,男席開的是武斗。
可我兄長也打不過霍歇啊。
我很慌張。
我覺得在兄長的幫助下,美酒離我越來越遠了。
我急了。
聲明比拼不能替代,就算是武斗,也得自己上場。
義正言辭,擲地有聲。
可我是個連刀都拿不穩的……
霍歇倒是想說些什麼,但我早已眼一閉心一橫,走入了林中空地。
這種丟臉的事,還是少點人知道的好。
比武的規矩是點到為止,我倆各拿一柄木劍對立。在世子爺翩然瀟灑之姿的襯托下,我好像一只在寒風里瑟縮的鵪鶉。
他的動作很快,劍更快,整一套動作毫無花招可言,端的是凌厲無邊,氣勢長虹。
我慫了。
反正我是個女子,又不是君子。
在他靠近的時候,我倏地蹲下了,拿木劍往人腳背上戳。
這一招之陰險,足足讓霍歇在原地愣了很長一段時間。
我兄長也很是嘆為觀止。
場面安靜了很久,久到我已經在心里把自己嚴厲指責了一遍,從頭批評到腳的那種。
但是當霍歇反應過來,拉了我起身后,把酒遞過來時,我努力壓了壓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