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胡說,我可沒哭。」
他閉著眼睛嘴角彎彎的,好像沉入了那段往事。
我也記得清楚,那是我收養時墨寒半年之后的事情。
若不是那次的事情,或許我也不會想要時墨寒奪位。
那不是個意外,時墨寒是個很聰明的皇子,即便他生母出身卑微,他不得寵愛,但當他的母妃變成了我以后,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有人盯上了他。
所以我漸漸開始教他分辨人心,教他不要輕信,教他在宮中生存下去,直到將他推上權利的頂峰。
如今這個夜里又好像回到了當初。
他迷迷糊糊地吐出幾個字,似乎還有意識,又仿佛只是夢囈,「母后…一直這麼陪著我,就好了…」
我沉默地撥開他額前的碎發,露出他光潔的額頭,看著他完美的一張臉,呼吸都變得清淺了起來。
這樣的夜里是沒有那些波云詭譎的斗爭的,即使明日天明我們又會在權力的漩渦里糾纏算計。
但此時此刻,這一刻寧靜無比。
避雷:女主 壞 男主 應該也壞
寒冬之后冰雪消融,初春之時我和皇帝的關系便也開始回暖。
他在前朝動作收斂了很多,我也給父親修書一封讓他切莫過于鉗制皇帝的動作,以取得一些微妙的平衡。
但有時皇帝笑意晏晏的臉就在眼前,我卻總能從中嗅到一絲野心的氣息。
我是了解皇帝的,我知道按他的性格來說,他絕不容許有人騎在他頭上。
但很多時候,我更想維持表面上的風平浪靜。
即使是假的也好,靜得一天是一天。
有時候我都被我自己這掩耳盜鈴,及時行樂的心態給驚到了。
新歲開春,本是應該有一場選秀的,但皇帝不想選秀,便取消了。
不過國母之位一直空懸,有大臣上書說后宮理應有主,不應該一直由我一個太后執掌鳳印。
太后權柄獨握,六宮動蕩不安。
皇帝自然是裝模作樣的訓斥了一番上書之人。
但我知道,有人敢這樣上書,除非是那人腦子有問題,否則一定是時墨寒的授意。
皇帝終究還是著急。
我修剪著花枝聽人說完擺了擺手讓他下去,晚竹湊上來想安慰我,我擺了擺手。
「沒事,衛衡呢?今日怎麼不見他?」
「太后不是說想在寧壽宮便殿外的空地種一片梨樹嗎?他去看著了。」
「隨哀家去看看。」
到了側殿外發現衛衡可不只是看著,春初天氣還涼,他卻脫了外袍系在腰間,只穿了一件潔白的輕衣,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正在給梨樹埋土,不過半年時間他個字就又抽高了一些,只是身形更瘦了,系著他紅色外袍的小腰看起來無比緊實,盈盈一握。
我站在廊下看他忙碌許久他才看到我。
猛然綻出一個笑容來,如春天里和煦的暖陽。
「太后!」
我站在廊下朝他揮揮手,就見他丟了鋤頭跑過來,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在喚一只小狗。
「叫他們做就好,你怎麼還自己干上了。」
他笑了,笑容有些靦腆羞澀,「臣,想親自種。」
我便也不管他了,吩咐他晚飯時分記得回殿內吃飯,這才回屋。
太醫匆匆來時近黃昏,替我診完脈說我一切無恙。
我咳嗽了一聲,太醫便改了口,「乍暖還寒,太后身子虛弱偶感風寒,宜在床靜養,不宜勞累。
」
我滿意地點點頭,「那便有勞太醫了。」
他行了禮下去了。
我臥病之事很快便滿宮皆知。
我派晚竹將鳳印交給了皇帝,并轉告皇帝我身子不適,無法管理六宮,同意他立后一事。
皇帝當日便匆匆趕來問安,但是我未曾召見他。
他就站在殿外,語氣里有些著急,我也分不清幾分真幾分假,「母后病了可否讓我親自照料?」
我沒理他,只讓晚竹讓他走,門外他的聲音又低了一些,似乎有些難過,「母后為何不見我?」
我不信他不清楚原因,既然他要裝傻,那我便也傻著,只說病了不能見人。
屋內我坐在矮榻上,衛衡坐在矮榻下的腳踏上正專心致志地敲核桃。
聽到皇帝的求見耳尖動了動,沒說話,但敲核桃的動作似乎更用力了一些。
直到皇帝走后我才捏捏他的耳朵,「好啦,夠吃了,再多也吃不完。」
「是。」他答了是,手卻捏著那核桃,捏來捏去,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我知道衛衡看出了我跟皇帝之間非比尋常的關系。
自那夜昭陽殿以后,我從殿內出來,發現衛衡就站在殿外的風雪里整整一夜,望著殿門時,我便知道他雖是少年,卻也機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