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嵇當時聽完似乎大受打擊,他還想試探些什麼,被聞扈擋住,「皇叔。」
聞嵇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說了句,「扈兒,你太心急了。」
似乎暗含什麼深意。
「在想什麼?寧姐姐?」聞扈捏了捏寧芫細長的手指。
寧芫回過神兒來,反手攥緊他的手指,「你跟聞嵇是不是在密謀些什麼?」
她的直覺敏銳得可怕。
聞扈錯開她的目光,低頭去玩她的手指,「寧姐姐,你只需知道,朕會保護好你。」
寧芫掙扎著抽回自己的手指,這回厲了神色,「聞扈,方才我說的你也聽到了。我不是什麼古玉中的鬼魂,我是人,我來自未來,那個有你這個朝代歷史的未來。史書上寫得明明白白,你那個皇叔并不是什麼好相與之輩,他日后甚至會取代你,登上帝位!」
聞扈手心一空,這才再次抬起頭來。
他干脆往寧芫身上靠了靠,最后將整張臉都埋進她的頸窩,嘆氣道:「朕知道。」
「那你——」
「寧姐姐,」他悶悶道,「朕那天既然已經答應了你,就絕不會不惜命,你別擔心。」
寧芫呼吸一亂,「聞扈。」
她推了把他的頭,要他正視自己,「如果關于你的那部分歷史不能改變,那我的到來毫無意義。」
29
梁夙落獄,變法看似要停滯不前。
可他們越是阻撓,便越是能夠說明背后的問題所在。
聞扈并未因此就罷手不干,反而一鼓作氣,按照梁夙提出的大大小小的提議,另外任命官員推行下去。梁夙入獄前留下的官員名單,極好地解決了官員任命問題。
在梁夙落獄的第二天,聞扈派人連并之前神像倒塌的案子,一起徹查,借機延長了許多冤假錯案的翻案年限,使得不少過往犯過事的貴族們紛紛擔驚受怕起來。
為了規避風險,一些貴族勢必要將自己表面上的資產做稀釋處理。修改律法,增添新的分封條例,使得貴族內部人心浮動。
他們不得不求到了聞嵇頭上,朝中更是還有不少臣子阻撓,軟硬兼施。
眼看著變法受阻。
聞扈又換了一條路,貴族的勢力根植深遠,不止皇城,更深及郡縣,所以除了要對在皇城的貴族下手,更重要的,還有遠及郡縣的「地頭蛇」。
翻案一旦開始,舊年的齷齪勢必也會被挖出來。
「地頭蛇」的勢力一定會被影響。
就算有暴亂,也可以靠武力鎮壓。反正他已經是個暴君了,又何必在乎剩余的虛名。
做完了這些,再去推行其他方面,會輕松許多。
更別說還有聞嵇這麼些年掌握的貴族的某些重要信息。
先前聞扈懶得管太多,即使知道聞嵇背后在運作些什麼,他也沒有心思插一腳。
但現在不同了。
變天。
似乎就在瞬息間。
就在變法推行得如火如荼時,陽尚查出了梁夙造反案的端倪。
制造虛假信件的人全家均被殺害,但還是有個女兒死里逃生。將人帶回皇城時,陽尚又遭遇了幾波伏擊。
好在還算順利地將人帶了回來。
雖然僅憑她的一面之詞,并不能斷定梁夙無罪,但也讓事情有了轉機。
再加上之前聞扈在朝堂上突然情緒失控要砍人,以及寧芫無端做噩夢,宋太醫身邊那個受人指使的小藥童,也被揪了出來。
一切好像柳暗花明。
然而就在寧芫用充電寶給手機充滿電,反復翻看備忘錄里關于聞扈的那段歷史,念給聞扈聽時。
噩耗傳來。
梁夙死了。
寧芫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見那個歷史上的有名的忠臣。
聽說是有人假傳圣旨,杜司寇連圣旨的真假都未查驗,便著人拿了梁夙,就地坑殺。
一如史書所言。
假傳圣旨的人不知所蹤。
這算是明晃晃的示威。
身為天子的聞扈,連自己的人都護不住,又豈能再有威信。
杜司寇勢大,為貴族扳回一局。
可聞扈這個少年暴君宛如一條瘋狗,雖然暫時動不了杜司寇,但總有杜司寇的某些同黨可以供他發泄怒火。
為此,朝堂又是一陣動蕩。
聞扈即位以來,親信本也不多,梁夙這樣為國祚著想的老人,他每次說要殺,但都只是說說而已。
梁夙一死,詔國朝堂上站在聞扈這邊的人,便又少了一部分。
整日在他耳邊念叨「陛下不可」的人,也少了一個。
也是在這個時候,詔國飄起了整個冬天的第一場大雪。
聞扈也有所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