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缊是舊絮的意思,通蘊,指事理深奧之地。」
所以……
缊,是舊絮的意思。
先生被燒死時,手掌之下也埋了一塊舊絮。
甚至死后手指指向的木柜,里面還是有破布衣服和舊絮。
那麼線索應在就在這些衣服上。
而「缊」字,除了舊絮,還有亂麻之意。
這幾本書也是關于桑麻的。
難道是一件麻衣?
再加上缊又通「蘊」,指蓄藏,事理深奧之地,就是藏在舊麻衣里!
我立刻在那堆衣服里翻找,里面果然有一件舊麻衣,我心跳立時快了起來,響在耳畔,如雷在擊。
此時,我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
然而我忘了,有一個詞叫咫尺天涯。
我把舊麻衣都快檢查出花了,可它只是一件普通的衣服,除了特別的舊,沒有任何特殊。
外面的更鼓突然聲聲響了起來,一下一下如同敲在我的心頭,五內如火在焚,我忍不住扯了扯箍得發緊的領口,不耐煩地順手解開了兩顆扣子。
等等!扣子!
我快速將舊麻衣上的三對布扣都拆了開,果然拆出了五個黃豆大小的玉塊,拼在一起,正是一闕拇指大的玉玨。
但是它缺了一塊。
我焦躁地抓了抓頭發,用最嬌嫩的指腹,仔仔細細、一點一點地在舊麻衣上摸索,終于在袍擺的衣角接縫處摸到了小小的凸起,拆開之后,那里除了最后一塊玉玨碎片,還有一封卷得極細,藏匿得極隱蔽的書信。
我小心地將它展開查看,心臟猛然沉落,因為這封信的署名是:茍富貴。
這是我爹的名字。
我爹和莫亦劍的爹曾是生死之交,就連名字也極為契合,我爹叫茍富貴,他爹叫莫相妄,一文一武,一斯文一勇猛,是人人欽羨的知己佳話。
只是后來,時移世易,物是人非。
可如今看此信件,究其根源,竟一切皆是人為陷害!
這封上呈朝廷的舉報文書里,寫的是十年前,歐陽白花的父親歐陽淮,侵吞賑災銀款,販賣私鹽,以不法之途徑積累了巨額金銀。
這些錢,一部分用于私鑄兵器和豢養私兵,另一部分存于江湖上最有名的環環錢莊。
環環錢莊我聽說過,它最大的特點,就是認環不認人,憑防偽信物玉玨取錢,否則皇帝來了都不好使。
后來此事被我爹和莫爹察覺,他們多番設計謀劃,終于拿到了歐陽淮里通外敵,意圖謀反的證據和玉玨,卻發現背后指使他的人,正是我的十二叔,當今的平西王爺——夏侯凈泉。
事關重大,我爹和莫爹馬不停蹄地回京檢舉,不料卻被提前得到消息的夏侯凈泉截殺,最后一死一失蹤,玉玨也不知去向。
我將玉玨碎片和一應證據收好,又含淚對著地上的尸痕磕了三個頭,剛要起身,就聽見外面傳來了軍馬鐵蹄的聲響。
出了門,只見外面已經層層圍滿了訓練有素的兵將,為首的,正是夏侯凈泉。
我不想打草驚蛇,穩了穩心緒叫道:「十二叔。」
他含笑應聲,溫言輕問:「這麼晚了,命兒在這里做什麼?」
我佯裝隨意:「睡不著,隨意逛逛罷了。」
他點一點頭,問道:「可有收獲?」
「沒有。」我意有所指,「夜路深重,不敢走遠,怕會虧心見鬼。」
他笑色莫測地望著我,輕挑一挑眉:「鬼再可怕,也越不過活人,否則,怎成為刀下亡魂?」
我暗自攥緊了指節,面上卻不顯露半分情緒,只道:「有十二叔在,命兒自然什麼都不怕。
」
我說著便朝著他的馬騎走去,暗自告訴自己忍一忍,只要再忍一忍,等我將證據面呈陛下,他就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卻聽他在我身后道:「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對吧?」
我聞聲回頭,淺笑嫣然,人畜無害:「十二叔說的,命兒聽不懂。」
「你雖特意吩咐了下人,但整個公主府都有本王的眼線,腰牌的事本王已經知曉。」他肅冷了神色看向我,語氣篤然,「所以今夜這宮門,你半步都踏不進去。」
我愣了愣,冷冷嗤諷:「姜還是老的辣,十二叔到底棋高一招。」
「還是命兒更聰明慧穎。」他彎了彎唇,又露出了平素那種對我寵溺驕縱的笑容,「十二叔沒有白養你,一早就知道你會替本王找到玉玨的。」
行吧,攤牌!不裝了!
我冷聲質問道:「你真的謀朝造反,還派人追殺的我爹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