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雙目微動,手握上劍柄,“殺了他。”
我撐著下巴,看著面容冷峻的阿九,“人是殺不完的,這個死了還有下一個,你殺得過來嗎。”
阿九目光鎖定了那個少年將軍,“嗯,你不喜歡的,都殺。”
起碼不是現在,我拉住了真的動殺心的阿九。
父皇說皇后體寒,在深冬時節要前往溫泉行宮避寒。
同行的基本整個后宮都來了。
我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外面大雪紛飛,京城漸漸的變遠。
我把兔毛手套的最后一根線尾剪掉,叩響馬車壁,打開的車門不過瞬間,風雪還沒完全進來阿九就已經進來了。
“手。”我撐開兔毛手套,阿九伸出手,被我戴上手套。
阿九甩了甩手,想把這個礙事手套甩掉。
“不準。”
一身黑衣的暗衛帶著毛茸茸的兔毛手套。
溫泉行宮和宮里相比是好玩一些,太子最近被看守的越來越嚴密,我也不能過去。
阿九被我拉著在雪地里堆雪人,行宮的雪都被宮人特意留出來給人玩耍的。
阿九抱劍靠在樹下,我揮散了其他宮人他才肯出現。
砰。
丟出去的雪球撞在樹干上,阿九側著的頭回正。
我繼續朝他丟一個雪球,他偏頭躲開。
“不準動!”
阿九不動,被我的雪球正中紅心,他扒拉著臉上的雪沫有些茫然。
“游戲,這是一種游戲,大家都這麼玩。”我握著雪球,準備再來一次。
“游戲?”阿九看了看我,看了看雪地,他突然閃身到我面前,按著我的頭壓到雪里。
“咳咳咳。”
我努力把頭從雪里抬起來,滿頭滿臉都是雪沫,阿九嘴角有個微不可見的弧度,“游戲。
”
不不不,這個游戲原本不是這種會出人命的。
在鵝毛大雪的一天,我看見阿九在看一個紙條,他把紙條捏在手里,再松開手粉末消失在雪里。
晚上我沒有睡,盯著黑色的床頂,外面有簌簌的落雪聲。
“可以不去嗎?”
阿九在窗外的腳步頓住,“不可以。”
“那你還會回來我身邊嗎?”
“會。”
“你保證。”
“我保證。”
阿九握緊了刀,黑衣覆上白雪,消失在風雪中。
那天阿九沒有回來,行宮寂靜的可怕,我住的地方很偏僻,離帝后很遠,只有幾個行宮的宮人還在我這里。
似乎阿九第一次跟我分開。
第二天,阿九沒有回來。
第三天,阿九沒有回來。
第四天,阿九沒有回來,宮人出不去我住的別苑,說外面封鎖了,很反常,大家人心惶惶。
第五天,阿九沒有回來,宮人里有宮女嚇哭了。
第六天,阿九沒有回來,夜晚的風雪有膽寒的喊殺聲。
第七天,雪停了,清晰的看見帝后住所方向燃起了紅光。
我平靜的在宮里繡一條手帕,紅梅朵朵似血。
整齊肅殺的軍隊踏破白雪,行宮門被撞開,宮人們還來不及逃跑就已被斬于刀下。
前幾天伏在我腳邊扯著我裙角哭著說害怕的宮女頭滾到我腳邊,她的表情停留在尖叫的瞬間,現在她不會害怕了。
血原來這麼難聞。
長刀依次出鞘,穩穩的指向我,在戰場上淬煉過的軍人,讓人本能的膽寒。
我落下最后一針,咬斷線尾,紅梅傲雪的手帕平平整整的放在膝上。
刀陣分開一個開口,一個中年男人走出來,他摘下頭盔,露出在西北飽經風霜的臉,左臉上有一道貫穿半張臉的刀疤,冷冽的目光在我身上掃過。
“好氣度,現在還有閑心繡花。”
我不懼不怒,平靜的看著男人,他的眉眼總讓我覺得熟悉。
“為自己準備身后事而已,將軍殺我,可用此帕覆面。”
純白的的帕子上飄落的紅梅,像是一滴滴血。
中年人看了眼,嗤笑,“可惜公主的技藝,不過不行,妖妃的女兒,需要斬下頭顱,高懸城門,以振奮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