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我爹聽后沉默了一會,然后揮手讓下人去庫房,拿了支雪蓮讓我送進宮里。
“這麼多?”
李修竹皺眉看著我列出的單子,我嘆口氣:“這不都看不慣太后娘娘麼,你今天帶進宮里去,讓那些人好好錄了,別缺了漏了的,橫生枝節。”
李修竹微笑起來:“你怎麼不自己親自跑一趟。”
我也笑:“聽說您和太后娘娘積怨頗深,這麼大好的機會,妾身不敢擅做主張。”
其實我們對太后算不上什麼刻骨銘心的深仇大恨,只是討厭和嫌棄,也沒什麼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心思,要真和她說兩句話,準能把人難受出一身疹子。
李修竹用一把扇子換我親自進了宮,沒想到太后聽說她“病了”,好像沒多大反應,只是淡淡地叫來一個女官,吩咐她朝貢的彩衣不用做了。
她倒是留我喝了幾口茶,問的也無非是些小事,什麼外面的桂花開了沒,今年又流行了什麼樣式的鐲子。我說桂花早開了,她垂下眼瞼:“宮里的花還沒開,還要,再晚些。”
跟她說話倒是沒有從前那股難受的感覺了,其實她也才不過四十歲,但臉上已經出現了死態,明明我在下江南前見到的,還是一個想著怎麼討帝王寵的小女人,一個自以為精明的蠢貨,但這兩年的的時光好像吸走了她的精魄。
她好像非得在生命行到山窮水盡處,才能學會怎麼不討人嫌。
雖然東西我送進宮里了,但是擋不住大臣們的探病熱情,藥材源源不斷地往王府里送,我整天和各位夫人打交道,突然覺得自己雖然才十八,已經有點未老先衰的感覺了。
從前我在京城,要麼在家里讀書練武,要麼管管百姓的不平事——就是不知道他們怎麼還是不喜歡我,再不濟也能去找李修竹的不痛快,偶爾還跟那群公子小姐逗鳥挑花,蹴鞠賽馬......反正沒有像現在這般,每天就著茶水迎來送往。
臨近黃昏,我稱乏了,躲回房里,聽著春和報今日她們送來了什麼東西。
“何首烏一對,蜂王漿一罐,素機露......”
我打斷她:“什麼東西?素機露?”
這可不是腦子有問題嗎,素機露是美容養顏之藥,專給二八少女用的,給太后干嘛?
罷了,他們愛送什麼送什麼。
月亮已然在晚霞中露了個邊,中秋過了沒多久,月亮還很圓。我很是愉悅的賞月,問:“李修竹呢,這個時辰還在宮里麼?”
答我的是攝政王府的小廝,叫樂書的,他說:“王爺已出宮了,現在在‘燕子樓’與諸位大臣夜宴呢。”
“赴宴去什麼燕子樓,他們這些人不應該去安慶閣麼?他.....”我一句話沒說完,先咳了個死去活來。春和慌忙給我倒水拍背,我咳得淚流滿面,對樂書說:“你繼續說——春和,明日得下雨,你要是出門別忘了帶傘。”
樂書嚶嚶嗡嗡地說:“最近京城新來了個樂師在燕子樓,挺有名的,姑娘人長得也秀氣精致,得了好多打賞呢。”
“哦——”我吃了藥,一口氣終于喘勻了,心里突然起了一點促狹:“那替我把這盒素機露送給那姑娘,笑兒,從我那拿兩只靈芝補上。”
笑兒去了,只是嘴里還嘟囔著“靈芝可比素機露名貴多了”。
我想了想,還是改變主意說道:“罷了,別直接送給那姑娘了,還是拿去給李修竹吧,給他個機會。
”
嚴格來說,名單里沒有什麼窮兇極惡之徒——真正犯了大事的都關在天牢里,無論什麼樣的大赦也放不出來。
我翻了上百號人的卷宗,不由得嘖嘖稱奇:“偷個簪子也得蹲三年牢,我看看這是得罪了誰家的小姐......嚯,王家那丫頭,命苦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