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我們和第一批黑衣人都傻眼了,紛紛停手一秒,再繼續打得熱火朝天。
梁子言出宮得秘密又突然,沒幾個人知道,實在想不出這兩批人是誰派來的。
這兩批黑衣人也一時分不清誰友誰敵,拳腳都收著打,可我們目標明確,一頓輸出猛如虎。
只是我們一行人總共才十人,在兩批黑衣人的夾攻之下,我們節節敗退。
黃宗澤邊跳躍邊用腹語問我:我剛剛只用了兩成功力,差點被他干趴,小姝師妹,你對此事怎麼看?
怎麼看?他連我一塊干!我氣惱地回。
上百個回合下來,我算是明白,怪不得黃宗澤說只用了兩成功力,因為八成要輸。
兩批黑衣人攏共五六十人,明顯勢在必得。我們從官道那頭退到這頭,始終脫身無望。
他們有劍,有弓箭,有鐵鞭,有流星錘,有戟斧,有八爪鉤,我第一次認識那麼多兵器,一個稍不留神,就會成為亡魂。
銀針已經甩完,飛鏢已經扔完,握在手里的劍沾了汗有點打滑,腳力已經跟不上,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倒下,對方卻前赴后繼,越逼越緊。
原來師傅說的沒錯,我以前每次考核過關,都是師兄們下手很輕,讓了很多。
突然,一陣風刮來,一股熱流糊在我的臉上,等我反應過來,黃宗澤死在了我的面前。
黃宗澤死了。他被八爪鉤勾出了腸子,白花花的腸子混著血流了一地。
他連眼睛都沒閉上,就這樣死了。
黃宗澤是好師兄,以前在暗影門,他食量大,每天都笑呵呵地討別人吃不完的饅頭,我多給了幾次,他就陪我訓練,幫我掃地,考試給我放水,被我說汗臭還打呼,就一臉委屈:「我已經很注意了,師妹。
」連他去喝花酒,也記得用手帕包了幾方桂花糕回來給我。
可是他死了。
在我眼前死了。
暗衛這個職業,果然費人。
我回首看了一圈,死得就剩三人,黑衣人慢慢包圍過來,我來不及流淚,撒下一團藥粉,趁他們看不清視線,轉身沿著竹林飛了出去,反正我身家都帶了,反正我也想出宮的,既然如此,現在就走有何不可。
我回客棧換了裝,正要背著包翻出窗戶,卻好死不死,看見了那瓶藥膏。
其實那些傷,根本不算什麼。一個奴才,他又何必放在心上。
算了,看一眼他吧,看一眼就好。
我把藥膏揣在懷里,重新折了回去。
8.
我本想躲在遠處遙遙地看上一眼,卻沒想現場還很熱鬧,梁子言正一打五,還能占上風。這身法,這走位,這絕技,真是絕絕子。
他還要什麼保護,他保護我得了。
我正習慣性腹誹,梁子言動作一頓,眼神立刻穿過竹林片片竹葉鎖定了我。
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我丟下包袱,閃現到他前面:「殿下,我已經報了官,他們很快就來!」
梁子言滿意一笑,又臉色一變,擋在我面前,用劍挑走一個飛鏢,還抽空問我:「你這是……什麼打扮?」
什麼打扮?自然是跑路時可以混在人群里的普通女兒家打扮。
「殿下眼下不該關心這個。」
我既然回來了,自然就沒想再一個人走了。
我和梁子言野輔強強聯動,五十回合下來,黑衣人死的死,逃的逃,我眉目一凜,正想飛身過去全部解決,梁子言卻攔住:「算了,此刻殺與不殺,都一樣了。」
我收了劍,看見夕陽西下,風聲肅殺,梁子言一瞬不瞬地瞧著我,不言不語。
我狗腿地迎上去,哄他開心,生怕他發現我是逃跑未遂:」殿下可真是深藏不露,也不知道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梁子言盯住我很久,盯得發毛,正當我心虛,他忽然咧嘴一笑,一把抱住我:「你沒事就好,我剛剛見不到你,又不敢分心找你,還以為見不到你了。」
我不知所措,也不敢抱回去,只是想,殿下他可真傻啊,可是這一次,我為什麼想替他難過呢。
梁子言放開我,伸出帶血的手替我攏了攏頭發,仿佛很滿意:」從來沒見你這樣穿過,這樣穿,倒是極好看的。」
他的手,平時飲茶、作詩、提劍、下棋、撫琴,可第一次,見他用手,只為替我收攏散落的頭發。
我心里一咯噔,我好像真的跑不掉。
9.
我和梁子言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地趕回宮去。他向老皇帝稟報一切,卻獨獨只字不提我為何離開,又為何突然出現,只說我忠心護主,以死相抵,應當好好褒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