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客氣,都是你爸買的,可甜了。」
她把裝著車厘子的盤子朝外推推,伸出來的手腕上,戴著的玉鐲水頭極好,是我媽在商場里回回想買卻回回都舍不得的那種。
「坐這等吧,你爸出去取東西了,說是從智利空運過來的帝王蟹,活的。」
「我說太貴了,可你爸非說好吃,讓我嘗嘗。」
「你說我這剛出百天,吃什麼螃蟹啊。」
她說完笑了。
我也笑了。
一個小三,花著我家的錢,還要來我面前嘚瑟,不給她點顏色瞧瞧,怕她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活動活動舌頭,我開口道:「姐姐很面熟啊,我們是不是見過?」
她一愣,見我和氣,更加喜笑顏開,
「有可能哦,我是新訓主管,辦公室跟你爸挨著。」
「姐姐是新訓主管啊,我還以為你是美術館的呢,壁畫這麼多!」
她還傻樂著,反應過來后,冷了臉:「你說話注意點。」
「讓我注意點,那你注意了嗎,你不知道我爸有家庭嗎?你不害臊嗎?」
她深呼吸,看得出在強忍怒火。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干嗎,那個吸奶器是你寄到我們家的吧,這麼明里暗里拱火挑事,不就想挑撥我爸媽離婚你上位嗎?」
「告訴你,我爸媽不可能離婚的,死心吧你!」
她強擠笑臉,咬牙切齒說道:「那你說了不算,得你爸說了才算,是不是啊,小奇奇。」她點點懷里嬰兒的臉。
我失笑,抱起雙臂,
「生個孩子了不起嗎?生個孩子再照張全家福,你就不是小三了嗎?告訴你,我爸我媽才是合法夫妻,他們一天不離婚,你一天就是個小三。他們一輩子不離婚,他就一輩子是個私生子,永遠都抬不起頭來!」
「給我滾出去!這兒還輪不到你來撒野!」
她惱了,起身指著門口朝我怒吼,孩子也跟著受了驚,哇哇哭起來。
我上前一步,「我滾?以你的工資,住得起這個小區嗎,買得起這些嗎?該滾的人是你吧。」
「我媽大度,我可不大度,這事既然讓我知道了,就必然會管到底。」
「要是識相就滾遠點,不然我讓你后悔把他生出來!我說到做到!」
我拿出評論區懟黑粉的架勢,放開嗓門一通咆哮。
她眼波一轉,姿態瞬間放軟,緊跟著眼淚也下來了。
「我也不想破壞你們家,可感情這種事,全部都是命,半點不由人啊。」
說完她低頭貼著嬰兒的臉,小聲抽泣起來。
我感覺怪異,一轉身,果然我爸正站在門口,再看她,嘴角分明噙著得意。
原來如此!但那又怎樣,錯的人不是我,我慌什麼。
我轉身冷冷看著我爸,他應該是剛回來,看見我,連門都沒顧上關,把手里的泡沫箱子放在門口快步走過來,
「怎麼回事?」
那女人抽泣幾下,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我抬起下巴,「我也想問呢,爸,這什麼情況啊?」
要不是當著三的面,我真想拎起耳朵大聲問問他,外面的女人就是奇花異草,就該鮮衣美食養著;我媽就是蘿卜櫻子,只配冷水里泡著嗎?
箱子里傳出硬物刮撓泡沫的聲音,咯咯吱吱的,聽得人難受。
他臉色幾番變幻,終于開口:「小諾,你先回去,有什麼話回家再說。」
「為什麼要回家說?趁著人都在,現在把話說清楚不是更好?」我一副杠上了的架勢。
那女人看看我爸,我爸臉色陰沉。
「夠了!有什麼事回家再談,別在外面丟人!」他猛地吼道。
記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毫無耐心,總是用吼來解決問題,用情緒來對沖情緒,就像打仗一樣,兩兵相交,強者勝。
以往在家,他只要拔高音量,我們就退散了。
但今天,這招不靈了。
我毫不示弱,「原來你也知道丟人啊!你既然知道……」
啪!
他用巴掌讓我住了嘴。
我捂著臉上的疼痛,看著他憤怒的臉,看透了他最底層的自私跟冷漠。
心,突然就冷了下來,所有失望、委屈、期待的情緒,抽離一般迅速消失殆盡。
我咬住嘴唇,也咬住眼淚,我不傷心。
有什麼可傷心的呢?
一個自負又愚蠢的男人罷了,配得起「父親」這個稱呼嗎?
他估計早都忘了,自己還是個丈夫,是個父親吧。
突然,身后「嘭」的一聲巨響,玻璃碎泄滿地。
嬰兒再次大哭起來。
我爸看著門口來人,表情由憤怒轉為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