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是偶爾會有奇怪的小事情發生。
在甜品店排隊的時候,排在我前面的男士突然不舒服,捂著肚子狂奔至洗手間,讓我撿漏了當天的最后一份泡芙。
過馬路到一半偶然出神,汽車鳴著長笛從側方駛來。
緊急時分,一雙手抓住我的雙臂,將我翻了個身,穩穩躲過接下來的撞擊。
我驚魂未定地打量四周,卻連一道影子都看不到。
我回到家,趴在床上渾身沒勁。
客廳傳來東西掉落的動靜,我眼睛一秒睜大,連忙跑出去查看。
窗簾正被高高吹起一角,弄倒了窗臺的多肉盆栽。
原來那只是入室的風。
并非我想見到的那個人。
35
失落又泄氣,因為數日來工作還是沒找到合適的,我干脆就先不找了。
我收拾起行囊,來城市周邊的古鎮度幾天假。
天氣暖了起來,到古鎮游玩的人挺多的。
一些年輕人身著漢服,在亭臺和花枝下拍照。
我無所事事地坐在石橋上看風景,一道有意壓低的女聲傳進耳朵里——
「相翼哥哥,我們這回換上現代裝,夫人就不會再發現我們了吧?」
我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我裝成渾然不覺的樣子環顧四周,很快就看到了不遠處假裝游客的相翼侍衛和小丫頭桃桃。
相翼嚴肅地提醒:「脖子扭回來,不要老往夫人那里看。」
「哦哦好!」
我努力憋住笑,也跟著回過頭。想到是誰讓他們來的,唇角還是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36
我自顧自坐在橋上賞景,跟他們互不干擾。
只是不免有些好奇。
他們一直這樣寸步不離地跟著我,像是在保護我,難道擔心我遭遇什麼不測嗎?
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產生這個直覺。
稍稍游離了這片刻,回神的剎那間,我仿佛聽見有人在叫我。
我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
幾秒鐘后,那道聲音又詭異地傳了過來——
「魚兮,魚兮。」
我臉色一下子煞白。
因為這聲音,好像就是我的。
同時又令我想起來,前不久在公園做的那個夢里,皇宮夜湖邊上,被眾星捧月地走來的女子喚我的那句「魚兮」。
她的聲線與我像極,但如果細細分辨,會聽出嗓音里相比我少了些溫軟。
那麼剛才叫我的那聲,很有可能就是她。
我側身朝橋下的聲源處看去。
看到下方并非空地,而是一片寂靜的河面,我愣了一下,覺得奇怪。
下一秒,我失重跌向河中。
冰涼的河水浸透我全身,我掙扎了幾下,手腳就被茂盛的水草纏住。
黑色的水草像觸手一樣拂到我臉上。
然后我驚恐地發現,其實這根本不是什麼水草,而是……一縷縷長長的頭發!
37
我恐懼地瞪大眼睛,嘴巴發出陣陣嗚嗚聲。
濃密的黑發撩開,一張人臉向我游來。
不……
應該說,半張。
她的臉一分為二,左側是能看出曾經姣好面容的正常半張臉,右邊卻是白骨森森的骷髏。
她咧開嘴,露出密密麻麻的白牙,用著我的聲音說:「魚兮,魚兮,原來你在這里啊……」
比河水還冰冷的手掐住我的脖子,強烈的窒息感將要把我吞沒了。
我痛苦地閉上眼睛。
這時一道疾馳的光芒驟然劈向河面,女人慘叫了一聲,迅速化成一攤黑霧,消失在河水中了。
38
在和河底如出一轍的黑暗里,我做了一個噩夢。
從橋上突然把我推下去的那只手,到河里的那張臉。
我還記得她游過來時的模樣。
她一半的臉只有森森白骨,空蕩的眼眶里彌漫著濃郁的恨意。
但她正常的那半邊臉,是倪容的模樣。
……
不知過了多久,還未完全醒來,我就先聽到了外頭熟悉的談話聲。
相翼:「……我看清楚了,是她,她果然找上夫人了。」
桃桃擔憂地說:「侯爺,我們該怎麼辦?她,她還會再來嗎?」
小侯爺?
我身上的虛弱一剎那煙消云散,趕緊下床走了出去。
房外三人皆身著常見的現代裝,相翼先看到了我。
小侯爺身型輕雋,他背對著我,頓了頓,順著相翼的目光轉過身。
看到他,只一眼,我眼眶不受控地發起酸。
39
相翼和桃桃帶我來的地方,是他們包下的客棧。
小侯爺不久前才趕到。
我和小侯爺出去走了走,相翼和桃桃很有眼力見兒地沒跟上來。
一覺醒來,都已經是黃昏了。
「試了兩次,進了門都不是你的夫人,失望嗎?」我問小侯爺。
他看著前方,淡淡笑了笑,「沒什麼失望不失望,人死不能復生,我早該想到。」
我有點參不透他這話的意思。
我們沿著河邊走,路過我落水的地方。
我只告訴小侯爺,我是被一只手推下去的,卻沒有跟他說在河里見到的那個女鬼,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倪容的模樣。
小侯爺說:「令月上一世因你而死,也篤定了你是魚兮,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以后你要多多注意。」
我悶悶地「唔」了一聲。
我聽出來了,他還是當我是魚兮。
但對此他早已不如先前執著。
40
回來時客棧的伙夫已備好了一桌子江南菜。
酒足飯飽,我只回了趟房間,出來時就不見小侯爺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