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去向父親母親請安。
思文沒有像別的姑娘那般害羞不知所措,而是落落大方,端莊優雅,母親看著她十分喜歡,高高興興喝了茶,還把傳家的鐲子給她戴上。
父親也樂樂呵呵的喝了茶,捋著胡須,一邊點頭一邊說好,好,思文,文這個字甚好,甚好。
思文生第一個孩子時,正好傳來我高中的消息,全家都十分開心,直說孩子是我的福星。
我卻抱著兒子對思文說,
「娘子,咱們再努努力好不好,我想要個像娘子這般聰慧乖巧的女兒。」
思文卻嬌嗔著啐了我一口,
「呸,誰要和你努力啊。哼。」
我笑了,將她的手放在唇邊,
「好,你不努力,我努力,我努力行了吧。」
她臉色緋紅,哼了一聲,輕捶我一下,
「不要臉。」
可誰知,我倆這一努力就努力了四個兒子出來。
我抱著第四個兒子,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看來我注定沒有女兒緣,這輩子只能疼娘子一個。」
而正在我們為沒有女兒憂傷時,念念在生了兩個兒子后,終于生下一個女兒。
思文高興的不得了,立刻要撲過去抱孩子。
誰知,孩子卻被她哥哥抱在懷里,死活不讓她靠近。
沒辦法,誰讓思文當初不靠譜的自己懷著身子還帶著同樣懷著身子的念念去打棗,害得念念差點動了胎氣。
自那以后,他哥哥就時刻提防著她,讓她離自己老婆孩子三尺遠。如今又得了這麼個寶貝女兒,自然是對思文千防萬防。
思文忍不住對著岳母大吐苦水,告她哥哥的狀。
岳母卻笑著打了她一下,
「你個皮猴子,還好意思說,誰讓你當初不靠譜的,該。
」
思文不依,扯著岳母的袖子,委屈巴巴的叫著,
「娘~」
不過后來,思文成功報復了回去,她竟然將四個兒子都留在了楊府,還對兒子說,
「舅舅是有大才之人,你們幾個要想日后有出息,現在就跟著舅舅好好學習,務必一舉一動都不能放過,知道了嗎?」
幾個孩子懵懵懂懂,但也知道要聽娘親的話。
是以,那幾天,幾個孩子竟然連舅兄如廁洗澡睡覺都跟著,說要學習舅舅的一舉一動,以后要做個像舅舅一樣有出息的人。
要不是岳母護著,我覺得舅兄會恨不得把那幾個小崽子全扔大街上去,然后再來陸家揍思文一頓。
我將此事說與表姑和父親聽時,表姑笑的前仰后俯,半點形象都無。
「這這這思文哪兒像子規教出來的孩子,本以為這思文像子規,誰知卻是這麼個性子,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
父親也樂呵呵的笑,卻在聽到表姑的話后說道,
「我總覺得,她本來也應該是思文這樣性子的。」
岳母去世時,思文哭成了淚人,為了照顧她,我只能整日待在楊府陪她。
晚間思文哭累了睡下后,我才回到陸家,卻聽說父親醉的不省人事。
即使是我成親時,父親也未喝得如此之多。
我猜到應該是同岳母有關,卻又不好在母親面前直說,只道,
「父親也上了年紀,以后還是莫讓他喝這麼多了。」
母親看著父親,似是感嘆的說道,
「不妨,隨他去吧,總歸是要發泄一二的,那些東西都憋在心里反而不好。」
說完,就讓我回去休息,明日回楊府好好照顧思文,好好送岳母出殯。
我回到屋里,拿出思文的嫁妝單子,看了又看,看見幾間熟悉的鋪面,是陸家曾經的產業。那幾個鋪面的地段裝修都極好,即使陸家搬遷也是完全沒必要打出去的,可后來卻都以低廉的價格落到了岳母的手中,現在,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陸家。
陸家的產業一向是父親在打理,這幾間鋪子的緣由,必定是父親有意所為。
我放下嫁妝單子,有些出神,母親……
我想起母親看向父親的眼神,平靜又感慨,卻沒有不滿和緊張。
看來,母親心里也是知道的。
母親看向父親總是一派坦然的樣子,倒不像是面對丈夫的妻子,反而像是面對同病相憐的知己。
或許母親也……,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作為晚輩,豈能妄議。
可后來,母親的秘密還是被我知道了。
岳母去世后的第三年,母親也不行了,她臨終前,沒有拉父親也沒有拉孫兒的手,只是拉著我和思文的手,將我倆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對我倆說,
「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一直恩愛甜蜜下去,一定要,白頭偕老。」
母親去世后,她身邊的徐姑姑告訴我,母親還待字閨中時,有一個青梅竹馬的表哥,那表哥對她極好,且兩家自小也曾口頭定下姻親。可后來,表哥家道中落,外公外婆就改變主意,做主將她許給了父親,而她表哥經此打擊,遠走他鄉數年,他倆也再未見過。
本來,母親嫁給父親后,也曾想過同父親夫妻恩愛,相濡以沫,白頭偕老,可當她發現父親心里也有難忘之人后,就將所有打算都作罷,同父親相敬如賓,和和氣氣的過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