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隔天林枝來找我,見我拖著行李箱主動過來接手,我沒給。
他皺著眉頭,我說:“這是男朋友該做的事情,你說清楚。”
他過來就給我一腦瓜,接過我的行李箱就走,見我沒跟上又回來在我額頭上親了口,恨鐵不成鋼地說:“夠清楚了嗎?”
我不好意思地捂著臉,一只手錘他:“哎呀,大庭廣眾之下,你干什麼呀。”
他握住我的手,輕聲說:“演技挺好,喜歡我不會也是裝的吧。”
我立刻斂了笑,很認真地說:“絕對沒有,百分百真心,否則我破產。”
他挑眉:“那不行,我談戀愛很貴的,你破產我們就完蛋了。”
“啊?”
我不理解。
他惡作劇的在我耳邊喊:“金主爸爸。”
……色令智昏說的就是我了!
“那……你好養嗎?”
他笑了起來,牽著我的手邊走邊說:“好養,我吃的不多,一日三餐窩窩頭也行。”
“那不行,窩窩頭顯得我很小氣,不符合我金主的氣質。”
“那就大米飯吧,學校食堂二兩一碗,我四兩就成。”
“你還可以再過分一點的。”
“那再加個餅。”
“林枝,你格局打開點。”
“……”
07
林枝不是昭陵人,一整個寒假我們隔著屏幕無話不講。
除夕那天,天行廣場有一場熱鬧的新年晚會,我跟朋友一起去看卻遇上搶劫。
那晚人太多,有個小伙子幫一個阿姨追回了包,一身臟印,大棉襖的袖子被劃了好長的口子,露出里面的白棉花。
我走近看熱鬧的時候才發現,是林枝。
阿姨要帶他去醫院,他擺手說不用,可我看到他手背有好大一塊擦傷,青黑烏紫,實在可怖。
他轉身要走,我眼疾手快跑過去拉住他。
林枝嚇一大跳,順勢要給我來個過肩摔被我急急喊停:“等等等……等會!是我!”
我感覺到他全身都緊繃著,他卻強作鎮定問我怎麼會在這里?
我揉著發疼的手臂,看他:“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
他低著腦袋不說話。
人群熙攘,我跟朋友打了聲招呼將他拉到一邊,擺出女朋友的架子問他:“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告訴我?”
林枝:“昨天來的,今年我在這邊過年。”
我沒做多想,指著他的手問:“真的不去醫院?”
他背過手,“大過年的進什麼醫院。”
我意識到了一些事,正要開口,有人在后面喊:“林枝。”
我們同時轉過頭,三個男人站在路口,臉色很不耐煩。
林枝應了聲,說馬上就來。
他安撫著我:“那是我朋友,我們很久沒見了。你早點回家,明天一起吃火鍋好嗎?”
他幾乎沒有給我回答的時間就走掉了。
那時我的心頭總浮現他蹲在路邊顫抖的背影,就像一只風箏,一直飄一直飄,我不抓住,就會不見。
我悄悄跟上去,在一個巷子口看到林枝被三個男人圍住,其中一個男人說:“小林,父債子償。你爸欠了我們錢跑了,這大過年的我們幾個兄弟一家老小也等著過年。還剩五萬塊錢,你多體諒體諒,我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夠了。”林枝抽出一張卡來,有種脫離苦海的麻木:“這是五萬,兩清了。”
“哎喲,我就說,”男人客氣地笑了起來,“讀書人就是不一樣,賺錢輕松,哥幾個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才做了催債。”
男人遞來一支煙,林枝接過點了火,神色冷漠,“既然拿了錢就趕緊走吧,家里還等著呢。”
“是,這就走。”男人和氣地說了句新年好,林枝沒應答。
待人走后,他一個人默默站了許久,黃鶴樓一支接一支的點燃,撕裂的袖口露出白色的棉花在風中飄動,我聽見他長長的一聲“嘶”的吐氣聲。
他的手在發抖,指尖的煙已經燃到底,視線隨意看向左右,在看到我的時候,他怔住了,直到煙燙到手他才捻掉,好半天才扯著一張笑臉問:“你怎麼在這兒?”
我拎著藥給他手上的傷簡單地處理了下。
夜風一陣陣吹過,他撕裂的棉襖里的白棉花全跑了出來,我把圍巾取下裹住他的手臂,碰到他手時,一片冰涼。
苦澀的焦油味撲進我的鼻子,肺疼。
我所有的疑問都問不出口了。
“只是想見你……”
林枝突然低下頭,腦袋抵在我肩膀,冰涼的臉頰挨著我脖子,我甚至聽見了他狂烈又沉悶的心跳。
“周涯,你看到了。我沒有別人說得那麼好,甚至很不堪,你都看到了。”
他的聲音透著深深的疲憊。
“你都看到了吧。”
“嗯,都看到了。”我抱住他,一只手摸著他腦袋,在他臉上親了口,“你真厲害。”
林枝不在學校的時候基本都在外面掙錢,五萬塊……不,甚至更多,都是他一點一點用這個年紀的無憂換來的。
他沒有說話,只是圈緊了我的腰。
很多人只見過他光鮮亮麗的那一面,只有我,最開始就碰見了他破碎的那面。
“林枝,我會對你好的。”
過了很久,我聽見胸腔震鳴,他好像在笑:“好,從今以后我就歸你管了。”
我問他好不好管?
他說好管,“每天看一眼就可以了。”
“看一眼就可以了?”
“嗯,讓我知道你在就好。”
“林枝,我沒想過跟你分手哦。
”
他頓了下,眼神動容,“那我可以再過分點嗎?”
“什麼?”
“每天給我一個吻,讓我知道你愛我。
”
我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子,小小的親了下,完成今日的打卡。
“和你相愛,好像是一場幻覺,林枝,我其實最開始沒有自信的,如果你隨便和誰都可以,那我能更負責一點。”我揉著他的頭發笑了笑:“畢竟我心疼你。”
很多人說林枝就像天上星,遙不可及。
可我要摘星,搭了把天梯,卻發現他早已墜向我。
我后來有問過他,是怎麼決定要愛我的?
那時他剛從臺上唱了歌下來,捏著我鼻子說被我死纏爛打怕了。
我信以為真。
他第一次進我家,我爸媽親切地喊他小林的時候,他竟然紅了眼,把我悄悄拉到一邊,重新回答了這個問題。
“以前學校有我一些不好的傳言,我懶得解釋,但沒想到有個傻子竟然信以為真,真想拿錢養我。我覺得自己被羞辱了,總想讓她吃些苦頭,可她送我花,明目張膽地示愛,耍些容易戳破的心機,我又覺得她好像真的很喜歡我,讓我不能錯過她。”
我說過,從一開始,我就想占有他。
“是你自己說你談戀愛很貴的,我能怎麼辦?”
他笑了笑,“嗯,那你再問一遍?”
“你談戀愛很貴嗎?”
“不貴,一個煎餅果子的價錢而已。”
我笑:“你以前說窩窩頭就可以的。”
“你讓我把格局打開嘛。”
“沒錢,不愛了。”
他拉住我的手,深深吻住,抬頭時滿是溫柔,“我養你也行。”
他一定很懂怎麼哄女孩子開心。
我忍了很久,故作姿態地說:“我很難養的。”
“你就是萬般難養,”他在我耳邊說:“我都認了。
”
我不知道以后會是怎樣,但這一刻,我也認了。
愛他不是鬼迷心竅,是心甘情愿。
(全文完)
作者:背包as
來源: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