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鶴溪娶我是因為妹妹入宮,又因為我臉上的胎記而厭惡我。
只是突然有一天,他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他仍是李鶴溪,面對我卻卑微無比。
1
新婚當夜,李鶴溪摩挲著我的胎記,皺著眉,似乎有些疑惑,“不是姐妹嗎?怎麼相差那麼多?”
我將他的手拍開,沒有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錯愕。
沒有頭發遮擋,臉上的胎記越發明顯,像是被燒紅的鐵在眼尾烙了一塊印,夜間看見都有些嚇人。
宋妍如卻是一個無論何時看,怎麼看,都挑不出瑕疵的大美人。
也許是我的胎記掃了他的興致,他捏著我的臉的力道并不輕,暈著紅暈的眼尾上揚,嘴角卻噙著些笑,“不會說話?”
我沉默地和他對視。
“那以后都別說了。”
我抓住他的手腕,將臉從他的手中掙脫出來,對他盈盈一笑,“方便你自欺欺人嗎?”
我的聲音不同于妹妹的清澈,總是自帶婉轉,聽起來就似在撒嬌,我卻不喜歡,總覺得這樣說話過于柔弱。
就像此時,我分明是在譏諷他,說出來卻像是在吃味。
聲音的天差地別,明晃晃地提醒他我不是他想要的人。他的臉色也如我預料一般,瞬間陰沉下來。
我仍舊在火上澆油,撫著自己的胎記,“若是妹妹也有這塊胎記的話,想來也入不了宮,說不得就與你雙宿雙棲了。”
李鶴溪的眼中陰云翻滾,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可以和我維持著笑容,“娘子好氣性。”
我看出了他的隱忍,伸手拆了發冠,青絲傾瀉而下,專門露出那塊胎記對著他,一顆一顆緩慢地解著身上的扣子。
僅剩里衣之后,我站起來,目光平視處,剛好到他的喉結。
“若是夫君不嫌我容貌比不上妹妹,那咱們該就寢了。”
我的手將將碰到他的腰帶,就被他一把抓住。
他一字一頓,“不了,今晚的光線稍許刺眼,改日,我再等娘子來找我。”
我抬眼去看他,望進他眼里憤怒過后的勢在必得,是要消磨我的意志,心甘情愿做他的傀儡。
“夫君慢走。”我恭順的送別,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激怒他,卻沒有一點后悔,甚至沒有一點波瀾。
他打開門,卷起屋外的風雪,夾著刺骨的冷意。
下人不明所以地跟著他離開。
小冬從外面進來,眼睛紅紅地問我怎麼回事,我讓她去休息,將自己包在被子里,沒去想在大婚之夜惹怒丈夫會是什麼后果,只是循著心底的厭惡排斥他。
我不喜他,顯然他也不喜我,第二天去經公婆茶,李鶴溪在旁邊看著我跪了一個上午,晚上的隱怒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時滿眼戲謔,他蹲到我身邊,撩起我的劉海,聲音里都是惡劣的笑意,“藏什麼?這麼丑的臉是藏不住的。”
我沒去看他,忍著膝蓋的酸痛,軟軟地回他,“夫君,這麼丑的新婦,是你自己上門求娶的。”
他冷笑起來,一把將我拉起,我的膝蓋直不起來,幾乎被他拖行了好遠,才踉蹌著跟上他的腳步。
他把我拉到一個拐角處,從身后禁錮著我的身體,將下巴隔在我的肩上,帶著惡作劇成功的興味,“看看,那是什麼?”
2
冰天雪地里,被我遣去拿手爐的小冬被一群小廝推搡到地上,懷里抱著手爐,身上被澆了一盆又一盆的混著菜葉的污水。
我下意識去救小冬,卻被李鶴溪牢牢鎖住身體。
他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帶著惡劣的笑意,“這里是李府,宋大小姐要是想好好過下去,就要好好討好我。”
我嗤了一聲,“討好你一介庶子?”
喉間瞬間橫上一根胳膊,呼吸逐漸艱澀,他收了笑意,“就是一介庶子,掌握一個丫鬟的生死也不是難事。”
呼吸驟然順暢,他的手松開,我大口大口地呼吸,轉身將他推開,向小冬跑去。
那群小廝作鳥獸散,我把小冬攬在懷里,又濕又厚的冬衣瞬間將我的衣服也沾濕,我哄著小冬,她紅著眼掉眼淚,仍止不住的顫抖。
“娘子,想好了記得來找我。”
李鶴溪站在廊檐底下,歪頭看著我,玉簪束起來的馬尾蕩在一邊,臉上的笑容燦爛,無辜而又純良,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公子。
我看著他消失在拐角,將小冬扶起來,帶回房間,換下厚重的衣服,門突然被敲響,一群丫鬟向屋里送進一盤又一盤精美的烏木方盒。
為首的丫鬟向我俯身,“夫人,這都是少爺為您準備的胭脂水粉。”
我讓他們下去,打開了其中一個盒子,捻一點放在手心,粉質細膩,將我手上的凍瘡掩去一半。
小冬抽噎著說,“小姐,姑爺對你真好。”
我拿了一盒遞給她,“今天你受委屈了。”
她推脫著不要,我強硬地塞到她的懷里,摸了摸她的頭,若她不是跟著我,應該能少吃不少苦頭。
“小冬,你想嫁人嗎?”
我只是提了這麼一句,她又抱著我哭得昏天黑地,“小姐,你別不要我,我以后一定聰明,你不要把我扔掉。
”
我都怕她哭暈過去,只好哄著她,讓她安心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