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頭,開口安慰它:“沒事的,沒事的,繼續睡吧。”
我有點兒難受。
但我并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麼心態。
就是覺得心上仿佛突兀的壓了塊石頭,導致我呼吸不暢,甚至不敢抬頭,尤其不敢望向他們二人的方向。
我以前從來過沒有這種感覺。
但我覺得,這不對。
因為我能意識到,世上最符合郎才女貌這個詞的只能是他們二人。
更何況,我很喜歡楚淺云,在私下里,我一直叫她楚姐姐。
書院大多數時候受到欺負時,一直是楚淺云為我出頭,生病之時也耐心關照過我。
她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我就一直這樣低著頭摸著貓咪,不敢發出聲音,生怕打擾他們。
待我終于將貓兒重新哄睡后,宋文澤回來了。
他神色自若的將一件物什塞入懷中,重新牽起馬。
我抿抿唇,假裝沒有看見那支白玉簪子,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在途徑楚淺云時,她溫柔笑看我,與我互相頷首致意后,目送我們離開。
宋文澤有位白月光是全書院都知道的事。
大多數人雖不確定,但都將目標鎖定到了楚淺云身上。
而我之所以如此確定,是因為我有一次見過他們二人。
那日,他們站于一處,般配至極。
楚淺云眉眼含笑,而宋文澤手上則拿著一只白玉簪子的尾端。
在本朝,但凡男方送出簪子,女方送出香囊,便代表著互有情意。
這無疑使楚淺云是他白月光這件事板上釘釘。
我將手放在貓兒溫軟的頭頂,猶豫片刻,還是斟酌著開口:“……你有喜歡的姑娘嗎?”
像是我這問題過于突兀,宋文澤竟是定住腳步,回首看我。
我問完,也甚覺冒昧,趕忙挽回:“我我我就是隨便問問,你不用回答的。”
話說的太冒犯,倒像是故意窺探對方的隱私似的。
我下意識低頭,仿佛突然對貓兒的頭頂起了極大的興致,就是不敢抬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似僅是我尷尬到只覺時間極慢,在好久好久后,宋文澤忽然開口:“看著我。”
語氣沉靜認真,不容置疑。
我小心翼翼的抬首,卻發現他已然站在了身前,絢爛的陽光下,他抬頭看我,眼睛皆是萬丈流光。
他的神色從沒有如此認真過,一字一句,仿佛已然藏在心中良久。
他說:“我有一個喜歡的姑娘,喜歡了很久很久。”
“從見到她第一面起,我就喜歡她。”
“我立誓,無論有多少阻礙,我一定要娶她。”
“但她身份尊貴,我覺得我配不上她。”
“我小的時候想蕩平夷族,這個愿望并沒有變,小時只是因為不想留著虎狼環伺的威脅,而現在是因為只有這樣,我才可以獲得能配上她的榮耀與身份,予她一世安穩。”
他看著我,目光灼灼,話說的卻謹慎。
“你覺得,她愿意等等我,給我這個機會嗎?”
我看著他紅透的耳廓,深吸一口氣,只是道:“會的,她……一定會的。”
他的話說的誠懇,我卻仿佛被丟入冰庫之中,渾身冰涼。
他說的是楚淺云吧。
一定是她吧。
我想不到還會有其他可讓他一見鐘情的貴女了。
我勉強笑道:“所以你不用擔心,哪怕她不同意,我也一定會說服她的。”
我以為聽到這樣的承諾宋文澤一定會很欣喜,卻未料到他怔愣片刻,難以置信的看著我。
他張口猶豫了半晌,只艱難的吐出幾個字:“我都說成這樣了,你……你,你怎麼還……?”
語義不明的話后,他惡狠狠的一跺腳,耳廓紅似滴血:“木頭!”
(五)
這個場景太熟悉了。
在我印象中,出現過兩次。
第一次是書院的比武大會。
宋文澤自小在武學之上天賦異稟,與泡蜜罐子里的京都子弟根本不在一個層級,他自是不負眾望的一舉奪魁。
他贏下來的第一件事,是從比武場上跳下來,小跑至我身前。
薄汗密布,眼睛卻燦若星辰,他像是一個討糖的孩子,笑道:“我厲害嗎?”
我記得所有人的目光在那一瞬間聚焦在我身上,我拘謹起來,心中無數句贊美都只能木訥的化為一句:“厲害的。”
他的笑像是陽光,但卻在說下一句話時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他抿抿唇:“那……那你有沒有什麼禮物慶賀我?”
周遭瞬間沸騰,竊竊私語聲漸起,我卻是愣了。
禮物?
我無意識摸向腰間的香囊。
書院的比武大會同七夕相近,在七夕之時,女子書院這邊都會組織起來學子們一并制作香囊。
而比武大會為求公平,觀眾除布質裝飾外不允許帶其他東西,所以我身上只有這一件東西。
他應當知道的吧?
我又覺得不像,他應當也不想同我扯上什麼不明不白的曖昧關系吧?
于是思索半晌,我只能從香囊里掏出一朵干花,輕放到他手上,又怕他嫌棄,補充道:“寒酸了些,以后我會專門準備好賀禮的。”
見我摸向香囊時他驟然一亮的眼睛此刻瞬間灰暗。
他看著手上的干花,深吸一口氣,恨鐵不成鋼的憤然:“你是木頭嗎?”
然后毫不客氣的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