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堅持要他穿著我買的圍裙,他整頓飯都羞恥得手忙腳亂。
我抱著七七倚在門邊,他粗聲粗氣:「陪著我不無聊嗎?」
明明是關心我,從他嘴里說出來,就像訓斥。
我搖搖頭:「我想陪你。」
「一分一秒都不想離開。」
霍崢耳根都紅了。
他不知道,他轉過身去的時候,露出背后的疤痕。
我的目光像貪婪的舌頭舔過他背后每一寸傷痕。
那是他救我留下的傷疤。
當他轉身,我就又是那個無辜又可憐的盲女。
可能是白天獎杯的觸發,讓我又夢到了溺水的那天。
四面八方的水纏住我的手腳,我拼命向上掙扎,嗓子里火辣辣地疼,卻被母親緊緊拽著腳腕。
她眼球幾乎脫出眼眶,怒視著我,仿佛在對我說:「這是你欠我的!」
就在我絕望的時候,一雙手環住我的腰。
堅定地把我托出水面。
我猛然驚醒,胸口劇烈起伏,守在床邊的六六瞬間跑過來,嗚嗚叫著舔我。
我對它比了個「噓」,躡手躡腳摸到客廳。
霍崢今天睡在沙發。
月光下,我楚楚可憐地向他張開手:
「霍崢,我做噩夢了。」
霍崢愣了一下,毫不猶豫地把我抱進懷里。
就像當年一樣。
我把頭埋在他懷里,汲取力量,他一下一下撫著我的背,沉默地安慰我。
「霍崢。」
「什麼?」
「你今天提前回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往日,他都要晚上才回來,而且今天回來他并不高興,顯然是發生了什麼。
霍崢愣了一下,沉吟了一下,開口:
「今天健身房來了個我父親的熟人,他認出我了。」
我抬頭看他,月光逆著他的眉骨投下來,陰影中,他眼神悠沉。
「我父親,是個殺人犯。」
我第一次聽他說起他的過去。
因為父親的身份,他從小備受厭惡,他母親跑了,他在幾個親戚家輾轉,被迫不停轉學,他也自暴自棄,初中起就和混混們混在一起。
霍崢本以為他的人生就這樣了,像他的父親一樣,爛在泥里,直到他救了一個女孩。
他獲得了見義勇為獎,被市長接見,還獲得了無數網友的捐款,被市里重點高中免試錄取。
「可笑的是,那個女孩最糟糕的一天,卻是挽救我人生的轉折點。」
他說這些的時候,眉頭緊皺,我不由自主伸手想要撫平它。
「我不敢去找那個女孩,不知道她現在...」
說到這,他沉默了。
月光下,我望著他,突然對那一天的痛苦感到釋懷。
就像地獄換了一個新鮮的角度去看,竟顯得那樣可親。
「你還記著她嗎?」我輕輕問。
霍崢點頭:「嗯,第四小學的柳婉。」
我忍不住拽緊他的手腕。
多年來,我在日復一日的思念中,不停在腦海勾勒出他的性格、模樣。
但不夠。
他遠比我想的要更好,更溫柔,更善良。
在褒獎聲中,只有他,始終記著那個悲慘的女孩。
「霍崢,這不是你的錯。她不是你的責任,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你的紅毯,不是鋪在她的鮮血上的。」
我凝視著他的方向,沉沉道。
他笑了笑,把我的頭按下去,埋在他的胸膛。
「好了,不說這些,快睡吧,再過一會六六該來叫起床了。」
他摸著我的背,低沉地給我唱著安眠曲。
我突然心生恐慌。
我開始后悔以這種方式接近他。
怎麼辦。
你這樣好,我怎麼舍得。
他睡著后,我嘆息吻上他眉間的疤:
「每一天,都比原來更愛你。」
7.
自從發生了昨天的事,他去健身房的次數就少了。
于是,我決定去健身房看一看。
「霍崢,幫我選一個運動服唄!」
霍崢皺著眉,劃過一個又一個緊身套裝,最后停留在一套極其保守的灰色長袖長褲上,還很寬松。
我:....
我心里忍不住偷笑,嘴上故意道:「我想要個短褲,長褲好熱。」
霍崢的眉頭越皺越緊,一本正經地對我說:「長褲好,相信我。」
但可能橙色軟件與我心有靈犀,霍崢手一滑,就刷到了一款清涼的短袖短褲套裝。
淘寶圖上,女孩手撐著巖壁,腹部兩條交叉綁帶,眼睛神采奕奕。
正是我。
啊啊啊啊啊啊!
要命!
7.
要命!這家店怎麼3年還不下架這件啊!
霍崢:「朝煙,這個女孩和你好像。」
不同以往,這次我沒再回避,反而試探道:
「真的嗎?說不定就是我呢?」
說完,心就砰砰亂跳。
時間變得很慢,霍崢的所有表情在我眼里都放大了,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嗯,是你。」
他沒信。
我松了口氣,心里又升起巨大的失落。
最近,我總是做出打破失明人設的事。
比如精準繞過地上的玩具,比如今天明里暗里的暗示。
但可能是我原本演技太好了,霍崢毫不懷疑,反而會揉著我的頭發夸獎我:「朝煙,你好厲害。」
霍崢對我太溫柔了。
但他越溫柔,我便越害怕。
害怕在知道真相后,他可能投來的,厭惡我的眼神。
害怕連他也拋棄我。
霍崢拿上外套,要出門,我幾乎下意識拽緊了他的手臂。
「霍崢,你要去哪?」
他愣了一下:「去買燈泡,剛剛和你說了。」
我低頭小聲:「那我跟你去好不好?」
「朝煙在家等我吧,外面有點冷,想吃雞排嗎?我回來給你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