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間,我所有的不甘,怨恨都消失了。
我對他說,「江淮,我原諒你了。」
可是啊,那個素來耀眼驕傲的男人,緊緊抱著我,聲音顫抖,「不要,求你,別放棄我……求你。」
1.
我撐著輪椅扶手,雙腿顫巍巍地碰到地面,一使勁,劇痛從腳踝處傳來。
「砰——」,我一下子摔在地上,輪椅也被推開很遠。
在我忍著劇痛狼狽地躺在地板上喘氣時,一串急促的腳印由遠及近。
緊接著就是一雙強有力的手把我抱起,然后把我放在床上。
江淮蹙著眉,沉默站起,去衛生間浸濕毛巾,再細細地給我擦汗。
「席琦,醫生說你現在的情況不宜站立,你聽話好不好?」
內心倏然升起股厭惡,我轉頭,拉上被子蓋住臉。
江淮拿著毛巾的手頓在半空,須臾收回,用艱澀聲音說,「我很快就離開,你別悶久了。」
等再過了會兒,病房門的被合上的聲音響起,我才把被子拉下。
腳踝處還是隱隱作痛,我盯著雪白的天花板,想,要是從未見過江淮就好了。
2.
我五歲那年,在小區下看著一個年輕的媽媽牽著一個漂亮的小男孩。
小小的我對漂亮的東西都很感興趣,于是屁顛屁顛跑過去對他釋放好意。
「你好~我叫席琦,你叫什麼呀?」
江淮瞧見我沾到到泥土的手,嫌惡地往漂亮阿姨身后躲。
漂亮阿姨尷尬笑笑,蹲下來和我打招呼,「你好,我姓陳,他叫江淮,他只是害羞。」說著把江淮拉出,「和席琦打聲招呼,嗯?」
在陳姨的催促下,他終于迅速地回我,「你好。」
我是不記仇的,那瞬間我就忘記了他嫌棄的眼神,笑嘻嘻地約他以后一起玩。
當然,他沒有答應。
不過沒關系,陳姨是個很溫柔的阿姨,她應下來,也邀約我去她家做客。
我很沒眼力見,第二天就穿著漂亮裙子,拉著媽媽去這個鄰居家做客。
兩位大人在客廳里聊天,我非常自來熟地闖入江淮的房間,試圖和這個漂亮男孩建立革命友誼。
可是他對我不理不睬,從他緊抿的唇就看出他不歡迎我進入他的領域,但又沒把我趕出去。
我懷疑是陳姨和他說過什麼,才忍受我待在他房間。
我臉皮厚地認為是我們沒熟悉的原因,也賴著不走。
他坐在桌子前算著我看不懂的數學題,我安靜地坐在一旁玩著他不屑的積木。
春去秋來,一年一年下來,我和江淮一塊小升初,去了第五中學。
3.
開學第一天,我特意踩點出門,果不其然就看到了正準備出小區門口的江淮。
「等等我!」我快步跑過去,截止想加快腳步的江淮。
在我氣喘吁吁雙手扶著膝蓋的時候,江淮的聲音響起,「跑那麼快,不怕摔倒到?」
明明是很平靜的語氣,卻被我解讀出了關心。「不怕!」
他瞥了我一眼,不再說話,提步往前走。
「江淮,你知道吧,你在我隔壁班誒!」
「江淮江淮,我這個假期參加的舞蹈比賽拿了一等獎,我是不是很厲害?」
「江淮,你理一下我唄。」
他的腳步驀地停下,滿是不耐,「你很吵。」
再大的心也可以感知到他此刻的情緒,我也不再說話了。
等他再次邁動腳步的時候,我默默跟在后面,看著他與我的距離越拉越大。
江淮從來都是別人家的孩子,長的好看,性格安靜,成績優秀。
陳姨秉持著孩子一定要有個完整的童年,壓著他按部就班地成長。
我不一樣,成績一般般,性格吵鬧,唯一能堅持下來的只有舞蹈。
那還是一次我把江淮惹毛了,他氣呼呼地說,「席琦,你能不能像一個女孩子!」
我當然不樂意被他吼,道,「我怎麼就不想個女孩子了?」
電視正放著一個舞蹈節目,里面的女孩身資曼妙,動作優雅隨舞蹈律動,一顰一笑誘人心弦。
江淮用手一指,「你看看你像她們嗎?」
說者無意,聽者有意。
我那時就想著,誰說我不能像她們,一回家就央著媽媽給我報了個舞蹈班。
誰都沒想到,這一練,發掘了我的舞蹈天賦,一下子堅持了六年。
六年里我參加了大大小小的比賽,囊括了不少獎狀,我總想著,這種能讓江淮服氣吧。
我抿著唇失落地看著已經離我很遠的少年。
他好像真的只是不喜歡我,哪怕我在某一領域閃閃發光,他也不會看到。
4.
我和江淮開始了單方面冷戰。
具體表現在,我沒有再像以前一樣老是去他家找他。
時間久了,陳姨也覺得不太對勁。
某天在小區樓下,她喊住我,「小琦,怎麼最近都不來找江淮玩了呀?」
我扭扭捏捏,低著頭,「他不喜歡我。」
「怎麼會?」陳姨的語氣滿是驚訝,「阿淮我清楚得很,他要是不喜歡你,以前就不會理你。」
她摸摸我腦袋,「他這人就是別扭,舍不得拉下面子找你,阿姨回去說說他。」
我想我真是好哄,一兩句話就可以把我哄得心花怒放,「不用啦,我周末就去找他。」
結果周末,是陳姨和江叔叔領著江淮來敲我家門的。
媽媽高高興興把他們迎進門,告訴我兩家子人打算一起吃個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