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到他回答,我自顧自說,「我打算去藝考,你知道的,跳舞。」
江淮像是不可相信似的,「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啊,就像你喜歡理科一樣,我喜歡舞蹈。」
我往前走幾步,再轉身正對他,「所以以后我的空余時間都要去舞室啦。」
他不再說話了。
我們沉悶地走小區,在進入單元樓之前,我忍不住問他。
「江淮如果我談戀愛了,你會怎麼想?」
「不行。」
他皺眉,眉心擰成「川」字模樣,堪比他遇到難以解決的奧數題。
「有啥不行?我們總該談戀愛的。」
江淮說,「不能早戀。」
他想了想,又補上一句,「至少得先高考。」
我粲然笑開,「知道啦。」
不能早戀。
至少先高考。
江淮素來說到做到。
這意味著高中三年,江淮不會和黃溪和談戀愛。
等回到家洗漱好,我又明白過來——
「這不是意味著也不會和我談嗎?!」
算了算了,準備高考。
至少,得站在和他一個高度吧。
不然以后告白都沒勇氣。
當天,我久違做了個好夢。
16.
如我所說,我將我所有的空余時間給了舞蹈
當我把舞蹈當做自己以后發展的事業時,才知道路子并不好走。
藝禾和我聊天時說,「你是不是對自己要求太高了?」
高嗎?我不覺得,舞室里優秀的人不見得少數但大家都在為心中的夢想努力著。
我也只不過是藝考大軍中普通的一個罷了。
我們省份推行了新高考,是在物理和歷史中選一科,再從剩下的四個副科中挑,也就是3+1+2組合。
毫無意外,我首選歷史。
藝禾與我的選科一模一樣,與我同班。
我們又成了同桌。
江淮與黃溪和選了全理,在他們所屬選科的尖子班。
他們同時加了學校的奧數競賽隊伍,相處的時間比往常更多。
我也心慌,哪怕江淮說他不會談戀愛,我也害怕他們在日積月累的相處中互生情緒。
故此,我會打趣藝禾和我同班后,我少了個情報間諜。
藝禾安慰我,他們大部分時間都是談論題目,讓我不用擔心。
我心里明白的,從江淮欣賞這個女孩的出現,到容許他在身邊,他們的關系就注定不一樣。
日子平平談談地過去,江淮去參加競賽,我去舞室跳舞。
江淮被保送的消息是在我收拾行李準備去首都培訓的時間傳來的。
當天晚上,兩家人約著一起辦了小型聚會。
一是為我餞行,二是為他慶祝。
江叔叔和我爸爸喝了大醉,嚷嚷著「孩子們長大了,有出息了。」
我到陽臺透氣,吹著夜風,有些莫名的惆悵。
「心情不好?」江淮走過來,低聲問。
我搖搖頭,像是喃喃自語,「江淮,你說……我們長大了,還可以像小時候一樣嗎?」
「為什麼這樣問?」
我說,「只是覺得我們間,在越走越遠。」
江淮只說,「不要想那麼多。」
過會兒,少年清潤的聲音響起,「藝考,一切順利。」
心臟似有暖流劃過。
我凝視他,咧嘴笑,「好。也恭喜你啦,如愿以償。」
「你也是,所想的如愿以償。」
少年們在青蔥的歲月披星戴月追趕夢想。
少女的難以表明的心意支撐她在漫長的道路上行走很遠。
我輕信了少年隨口的承諾,也天真地以為所想的都能如愿以償。
17.
我懷著一腔熱血以及微弱信念踏上藝考的道路。
可現實沒有想象中美好,曾經向江淮炫耀的獎項在集訓的同學里并不少見,每個人都在這個領域上閃閃發光。
在集訓的半年里,有過很多次崩潰的瞬間,訓練一天后癱軟在床上忍不住思考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
在父母打來電話詢問時假裝自己過得很好,在江淮的對話框里打了許多字又全部刪除。
夜深人靜的時候,一次一次告訴自己,再多努力一點,就可以離江淮更近一點。
七月份,我如愿以償,拿到首舞院錄取通知書那天雀躍地沖到他家,告訴他我的努力終于有了結果,我可以和他一塊去首都上學了。
在那個人生中最長的假期里,我用大半時間琢磨我去他學校的最短路徑,想象我們的大學生活。
我下意識忽略掉與他進了同所學校的黃溪和,不愿去想她在江淮心里的重要性。
江淮的大學生活比我繁忙得多,他修了雙學位,課程和實驗占據了他太多的時間。
我見他的次數遠不如黃溪和,她與江淮同專業,進了學校同個項目。
與我聊天時,江淮總是少不了提及她,一言一行都透露出對她的欣賞。
我在害怕,我們脫離了高中,度過了高考,「不能早戀。」這句話早就不成立。
他們會不會在一起?
舍友知道我的考量后,說,「那就和他制造相處的機會唄,拜托,自信點好不,你和那個江淮可是青梅竹馬,多讓人羨慕啊,再說了,你長得又不差,膚白貌美的。」
制造機會,我暗暗記下,思考計劃的可行性。
可江淮沒給我太多的機會,大部分時候我問他有沒有空,他的回復是沒有,在忙。
在忙有多忙?
我不知道,但我不敢過于打擾他,與他視頻時,我看到他眼下的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