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哭得撕心裂肺,我一次又一次地告訴他們。
「我不甘心。」
「我好恨江淮。」
23.
哭得久了,也就疲憊了,加之我身體本就處于脆弱階段,很快睡著。
據我母親說,江淮那日來了。
還有江叔叔和陳姨。
爸爸那日把江淮按在走廊,給了他一拳又一拳,問他怎麼照顧我的。
江叔叔和陳姨沉默地站在一旁,不出聲,也不攔著。
最后是媽媽看不下去才硬生生攔住爸爸。
媽媽心疼地摸了摸我的頭,「琦琦,爸媽其實都知道你對江淮有意思」
「我以為小淮也是,所以我們說讓他好好照顧你,沒想到讓你受了那麼大的委屈。」
「是爸爸媽媽的錯。」
我摩挲媽媽的手,知道最心疼我的是他們,更何況,錯不在他們。
「是我的錯。」
在最開始醒來的幾天,我都沒見到江淮。
我猜是父親攔住了。
陳姨和江叔來看過我,對我說「對不起」。
他們沒讓我原諒江淮,而我也不想把江淮對江淮的恨意轉嫁到他們身上。
不知不覺中,所有人都刻意把江淮與我隔離開來。
我還是會想起他,想起很久以前,他對我說,「我想要的都得償所愿。」
我想要的很簡單,有自己的舞蹈事業,有江淮。
如今我什麼都得不到。
24.
「琦琦,醒醒,醒醒。」
媽媽的呼喚聲把我叫醒,我朦朧看向她,「怎麼了?」
媽媽小心扶我起來,給我遞了杯水。
「你夢到什麼了?」她心疼地碰了下我的臉。「睡著了一直在哭。」
哭?
我用手摸了摸臉,碰到了水漬。
是淚水啊。
我對媽媽說,「不知道,醒來就忘了。」
不能說,媽媽已經很難過了。
我看了下時鐘,已經是十一點。
距離江淮離開已經過了三個小時。
我不禁想,原來我和江淮所經歷的一切,短短幾個小時就可以概括完。
門外傳來敲門聲,是警察。
媽媽的神情變嚴肅起來,我拍拍她的手安撫她。
進來的兩個警察我已經見過,前幾天他們過來詢問過我案件細節。
余光中我瞥見他們拎著個包,是我出事當天背的。
他們按流程出示證件,隨后將包遞給我。
「女士,嫌疑人已經抓捕歸案。」
媽媽接過來給我,我翻找了下后發現,里面值錢的東西只有部手機。
警察解釋,「錢被嫌疑人拿去還債了,手機被他變賣過,格式化了。」
他們猶豫下,又說,「嫌疑人家屬想見你。」
后來我沒答應。
從警察的敘述里得知那個搶劫我的人是個賭徒,被人追債。
見我的穿著打扮不菲,一時起了歹心,沒料到我反抗激烈,爭執中失足跌落山溝,陷入昏迷。
他家屬想見我,無非是求情。
可那又怎麼樣,我因此腳踝受傷,醫生告訴我可能再也跳不了舞。
我本可以有很光明的未來。
我本可以。
25.
我近幾日恢復得不錯,陸陸續續有人拜訪。
母親有事回家了一趟,請了個護工照顧我,更準確地說監督我擅自嘗試站立。
江淮每天都來,雷打不動。
護工不知情,再次在門口遇到江淮,打趣道,「又來照顧女朋友啊。」
江淮沒否認,慌張向我看過來。
外面傳來隱隱約約有小孩嬉笑的聲音。
我轉頭望向窗外,前幾天是雨天,今日難得放晴。
如果江淮不來,今天本該有個好心情。
「席琦……」
「你想干什麼呢。
」眼前男人的模樣與我出事前相比邋遢不少。
他以前的穿衣打扮向來是干凈整潔的,這是做樣子給我看?
看他有多愧疚,看他展示自己多麼在乎我?
可是我怎麼會再信,要不是他把我丟下,我又怎麼會被人搶劫,又怎麼會摔下山溝。
怨氣上升,我緊閉雙眼緩解翻涌的怒火。
江淮一時察覺不出來我的脾氣,許是見我終于愿意同他講話,急忙道「席琦,對不起,我……」
「對不起有用嗎?能回去那天嗎?我現在就能站起來跳舞嗎?」
「不能,江淮……哪怕能回去,你一樣會離開,我永遠沒有黃溪和的一通電話重要,沒有你實驗室的數據重要。」
我高估了自己的忍耐能力,只要一想起我醒來被告知以后恐怕不能再跳舞,絕望就像潮水撲面而來,淹沒口鼻,讓我難以呼吸。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江淮用力抱住我,「如果再來一次,我不會再離開了。」
每個人都以為犯錯后有補救的機會。
可是,「我不會再相信你了,江淮。」
26.
父親不得不回去管理公司,我心疼媽媽長期的陪護,讓她回去好好休息。
我把自己挪到輪椅上,想到老師過來告訴我,舞團負責人得知我的情況,表示遺憾。
什麼意思很明白了。
我苦澀地問她,「我還有機會嗎?如果我能站起來,能再次跳舞。」
老師安慰我,「你還年輕,只要好好康復,一切都來得及。」
怎麼樣才算來得及呢。
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撐起來,下一瞬就摔倒在地。
無用又狼狽。
聽到腳步聲時我已經知道是江淮。
他把我抱上床,出事以來,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模樣。
胡子沒刮,眼睛布滿紅血絲。
誰能料到天之驕子也有不修邊幅的一天。
聽到他勸我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