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日哪怕你只皺一下眉頭,我都覺得死而無憾,可你做了什麼?」
我永遠都忘不了,我被叛軍懸掛在城樓上時,他還能氣定神閑地坐在城樓之下喝茶。
他想不廢一兵一卒,讓叛軍自主投降,全然不顧我的生死。
直到最后,叛軍不降,他下了命令:「攻城」。
「褚世子,我明昭玥當初愛慕你,便是丟了性命也甘愿,可讓我徹底死心的,從來都不是你選擇了攻城,而是你的心里沒有我。」
27
褚曄眉頭緊鎖,眼圈里泛起了紅光。
「我心里有你。」他啞聲道,一雙幽深的眼眸,緊緊地盯著我的臉。
我有些意外,旋即道:「褚世子切莫打趣我。」
褚曄急忙解釋:「我自小家中長輩、兄弟皆說我年少老成,心思沉重,可我自己清楚,我只是不善言辭,不是那般熱絡之人。」
「這麼多年,你總追在我身后,我早已習慣,每每聽你叫我一聲『曄哥哥』我心里是歡喜的,可我卻又怕失了禮數,畢竟你我雖有婚約,卻并未成婚,到底還是男女授受不親。」
「你被叛軍所擄時,我豈能不急,可我不敢,也不能表露出來,我害怕但凡我有半分猶疑,叛軍的刀不是先落在繩子上,而是先落在你的身上。」
我怔怔地看著他,竟不知他心里藏了這麼多的話。
「若你說的都是真的,那日我求皇上下旨廢除婚約時,你為何應下了?」
褚曄的臉上流露出濃濃的懊悔之色:「你求皇上廢除婚約,我心里有氣,本以為應了皇上,你早晚會后悔的。」
「我以為,你以往喜歡我,與你我二人的婚約無關,縱然沒了婚約,但凡你哪日后悔了,我也早做好了去明府提親的打算。
」
若說褚曄這番話,對我半分影響都沒有,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我愛慕了他多年,追逐了他多年,直到我對他心灰意冷,對他徹底地死了心,他方才來告訴我,他心里有我。
他這樣的人,當真是可笑又可恨。
28
縱然我不喜歡褚曄了,可當初從他那所受的委屈,因他被人非議所遭的罪,都是切切實實存在過的。
他既心里有我,當初卻也從未為了我同那些貶低污蔑我的人解釋過半句,他的喜歡如此一文不值,而被他喜歡的女子,更是可悲可憐。
所幸,我已將他從心里徹底地拔除了干凈。
我紅了雙眼,卻不是對他余情未了,只為我曾經所受的委屈不值罷了。
褚曄的臉上流露出幾分欣喜,他誤以為我退讓了。
我重重地吸了口氣,平復了心緒,看著他道:
「褚世子,我明昭玥打小便是個嫉惡如仇,愛憎分明的人。我愛慕你時,便全心全意,以命相換都是情愿的,而如今,我明昭玥既說不喜歡你了,那便是真的不喜歡了。」
「縱然你把一顆真心剖開來給我看,我也是不喜歡了。」
褚曄的臉色驟然蒼白,他目光震顫,不可思議地看著我,目露濃濃的悔恨之色。
我笑看著他,落落大方地沖著他福了福身子。
「今日一別,此后天涯陌路,望君再無掛念。」
29
晚間,我同父親母親在正堂用了晚膳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門剛推開,便見一抹玄色身影悠閑地躺在我屋里的貴妃榻上,一邊看著話本,一邊吃著點心。
「你……何時回來的?」
貫有這梁上君子行徑之人,不是趙洵又能是誰。
趙洵慢悠悠地翻了一頁話本,狀似漫不經心道:「半個時辰前剛回的京。」
我朝他走了過去,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我皺起眉頭,打量著他,卻見他笑道:「三姐姐這般看我作何?」
我問:「你受傷了?」
他愣了片刻,方不在意地笑了聲:「無妨,許是趕路趕得急了,剿匪時落下的傷口又裂開了。」
我看著他,心頭莫名一酸:「哪里受傷了,給我看看。」
他輕挑劍眉,指了指胸口處:「三姐姐敢看嗎?」
我抿緊嘴唇,伸手便將他的衣袍解了開來,沒一會兒便看到了他胸口處被鮮血染紅了的傷口。
我隨即喚桑落拿了上好的金瘡藥來幫他重新包扎傷口。
包扎完了傷口后,我問他:「你在陳州蟄伏了這麼多年,一朝回京是要大展宏圖的,你豈能被兒女私情所絆,萬一丟了性命……」
我越往下說,聲音越低,嗓音也愈發沙啞,直至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胸口處的傷還滲著血,可他的身上又豈只有這一處傷……
趙洵卻渾不在意道:「不拿命去搏,立下軍功,孤拿什麼去贏褚曄,孤又如何能讓父皇順理成章的賞我個恩典?」
「三姐姐,太子之位我要,你,我也要,我手下心腹哪個不知我趙洵心狠手辣,行事果決,可我唯獨怕的卻是,我藏在心尖上的姑娘到頭來卻還是不肯要我。」
他的一番話,卻叫我猝不及防地掉了眼淚。
我道:「你就不能慢些趕路,傷口很疼的吧。」
趙洵卻忽然伸手一把將我拽進了懷里,我小心翼翼地避開他胸口的傷,由著他將我緊緊地抱著,又聽他靠在我的耳邊,溫柔道:「中秋佳節,我想回來同你一起過節。
」
30
八月十八,皇上賜婚,冊封我為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