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直腰,換了個姿勢。
王哥見狀,很溫柔地伸手按上我的肩膀,給我捏了捏,「累拉?」
他在我的肩頸上按了幾下,酸爽得不行,我急忙拍拍他的手,「好啦好啦。」
我們倆在嘈雜的車間里對視,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然后他笑著對我說,「既然好了,就快點擰。」
呸!!!!!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吃飯,我感覺兩條胳膊像是離家出走了似的,打飯的時候端著餐盤忍不住地抖。
因為太累了,也沒什麼胃口,就吃了一點點白飯,喝了一大碗湯,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快睡著的時候,他拍了拍我的頭,
「累啦?不喜歡吃的話,我晚上帶你去吃好吃的,烤肉好不好?日料?」
我一下垂死病中驚坐起,「說好了!」
他就看著我點點頭,「看你下午表現啦。」
我一下來了干勁,你看我吃不死你個癟犢子,一定要讓你狠狠出血,「我再去拿一碗湯。」
等我端著湯回來,就看著我的位置上坐了個陌生女生。
我放眼一看就瞧出個大概,整個食堂里,王哥白得晃眼。
本來沒覺得他帥得慘絕人寰,放進廠里跟叔叔大爺們一比,王哥的臉簡直帥到發光。
那女生羞澀地笑著,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王哥眼都沒抬,低頭挖飯。
我端著湯走過去放在桌上,拍了拍王哥肩膀,
「孩子他爸,抓緊喝湯,喝完下午好干活,家里那個小的還等著你發工資上幼兒園呢。哎?這個女孩是誰?你認識嗎?」
那姑娘臉上的笑容一下凝固,不可置信地看著王哥。
王哥也很配合,拿著湯一飲而盡,「知道了,我多賺點錢咱們回村里養豬,好拼個三胎。
」
姑娘訕訕地走了,我們倆坐在那你一言我一語,掩著嘴偷笑。
「如果真是這樣,其實倒也很幸福。」
我白他一眼,到底是富家少爺,沒受過人間疾苦,
「你在旱廁拉過屎嗎?有蒼蠅那種?挑過大糞嗎?」
王哥把餐盤一放,拿著朝歸置處走,「算了,還是擰螺絲吧。」
8
但這活兒倒也沒有我想的那麼苦澀,干了一個禮拜,我們就轉崗了,轉到相對輕松一點的車間,只需要看著機器運行就行了。
我們倆每天穿著工服混跡在車間里,忙得灰頭土臉。
只是,我想問,「我明白你想隱姓埋名保持低調,但你為什麼要開奔馳上班呢?你覺得我們倆這個身份,配得上奔馳嗎?」
少爺輕輕地咳了一下,「那我沒有更低調的車了。」
好,很好,我就多余問。
「那我決定,我們倆明天騎共享單車上班。」
「為啥?」
我看著窗戶外探究的眼神,有些無奈,
「哪有廠里擰螺絲的開這麼好的車的,你沒發現很多人都對你很好奇嗎?而且太多女人來找你搭訕了,我擋都擋不過來。」
他眉毛一挑,看著我臉上有些戲謔,「誰讓你擋了?」
「哦?不用我幫你擋?那敢情好,那你明兒就跟小花大娟他們吃午飯去吧,我明兒自己吃,清凈。省得她們天天問我你到底是干什麼的。」
就這樣,少爺最后還是妥協,把車停在地鐵站,每天跟著我騎自行車上班。
又過了兩個禮拜,我們倆被分進一個跟油有關的車間里頭,身上手上黑一塊黃一塊的。
但是我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工人,這點小事完全難不倒我。
正當我干得熱火朝天、汗流浹背的時候,少爺過來拍拍我,「我忘了,今天是張姨生日,咱倆得趕緊過去。
」
去就去唄,反正我賺的就是這份錢。
但我不禁問,「咱倆就穿這身去啊?!!啊?!!」
少爺還是那副無所謂的嘴臉,「是啊,來不及了,我們倆過去意思一下就回來,回來晚了廠子要耽誤進度扣工錢的。」
好家伙,這適應的這個快啊,搞得好像我才是那個富二代。
那既然人家都不在乎,我也沒理由矯情。
但是,「騎自行車去啊?!!」
少爺已經掃完碼跨上去了,
「啊,我看了一眼導航,堵車,不如自行車快,來不及了,自行車半個小時就到了,開車得一個點。」
救命,我真的會謝。
人家偶像劇里頭赴宴,都是豪車禮服盛裝出席。
到我這,共享單車配工服,自帶臭汗味獨特體香,知道的是去參加生日宴,不知道的以為我們是被叫上門通下水道的。
等滿頭大汗地到那,我更傻眼了,這不是他家,是一個酒店。
是一個,超級豪華的,五星級,酒店。
不出所料,在大門口我們倆就被攔下來了。
還是王哥給他爹打電話找人把我們倆帶進去的。
要不然我們倆門都進不去。
進去以后,我的腳趾頭就開始施工了,恨不得徒腳扣出一套八達嶺長城。
到了會場,滿眼的錦衣華服,波光粼粼,觥籌交錯。
我跟王哥好像誤入上流世界的兩個要飯的,人家那個眼神,嫌棄得恨不得離我們倆八百里遠。
但是咱說少爺不愧是少爺,臉上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直接回頭拉上我的手,昂首闊步地走進大廳中心,找到了王爸和張姨。
張姨今兒分外華貴,脖子上的珠寶差點閃瞎我的老眼,我買塑料的都不敢買這麼大塊的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