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定定神,嘗試性地和他商量:「那……我去隔壁嬸子家串門。」
江景淮靜靜盯著我,就在我以為他要拒絕時,卻答應了。
我倉皇而逃,生怕晚一步被他就地斬殺。
隔壁嬸子見我來了,分外熱情,拉我坐下聊天。
我臉色慘白,許久未回過神來,心不在焉地附和兩句,誰知嬸子突然說起江景淮的舊事。
「他走了兩年,離開的時候,是白面書生,回來時,便成了如今這幅樣子。有時候連我都怕的很……」
我的心漸漸沉入谷底,看來那夢境并非虛妄,我所嫁非人,江景淮把我原本的夫君給害了。
只怕是真正的江景淮從未離開過鎮子,而是臨行前被人推入湖中,后院的湖,我非去不可。
是夜,電閃雷鳴,我猛然驚醒,發現身旁已不見江景淮其人。
窗外樹影婆娑,狂風呼嘯,我穿上衣服,悄悄出了門。
此時天上開始下豆大的雨點兒,我踩著淤泥來到后院。
突然,腳下踢到了什麼,一低頭,看見讓我肝膽俱裂的一幕。、
隔壁嬸子睜眼朝天,臉色慘白倒在血泊之中,已然斷了氣。
細看,她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白骨,盯著我背后,喉嚨中隱隱擠出「江……江……」。
我咬住手背,阻止即將出口的尖叫。
江景淮就在附近。
我被發現了!
轟隆,一聲巨雷。
大雨瓢潑。
我抖若篩糠,進一步,是夢中真假未知的人魚;退一步,是臥房。
似乎別無選擇。
「為什麼不走了?」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溫涼冰冷的男聲,熟悉又冷漠。
我僵住身子,轉過頭,對上彎腰伏在我臉側,狀如修羅的江景淮。
一道閃電驟然劃亮夜空,他的臉很白,唇色很淡,笑容溫和,激起我一身雞皮疙瘩。
我想跑,卻兩腳發軟。
江景淮的虎口緩緩移上我的脖子,語氣陰冷:「你是誰?」
我嘴唇和牙齒直哆嗦,「你……你的妻……」
江景淮緩緩勾唇笑了,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笑,卻仿佛看見了十八層地獄和命的盡頭。
「可你和江稚魚做了一樣的事……」
轟隆,閃電伴隨著雷鳴,驟然劃破漫漫長夜。
我卸了力氣,大腦一片空白。
我沒記錯,百年前那樁滅門案的的妻子,就叫江稚魚。
3
我慢慢地攥住江景淮的袍子,心如擂鼓,「江稚魚是誰……我不知道。」
但江景淮十有八九就是殺妻滅門的兇手。
面對他,逃跑絕無勝算。
我強迫自己忽略腳下的森森白骨,雙手僵硬地穿過江景淮的肩膀,在脖子后方交疊,
「能不能抱阿茵回去,阿茵害怕……」
江景淮彎著腰沒動。
為了取得他的信任,我幾乎趴在江景淮的身上。
頸側貼上他冰冷的唇,如果江景淮愿意,可以隨時咬破我的血管,要我的命。
「今日,你見過她。」江景淮語氣平緩,卻不掩殺機,「求神也是她提的,你在懷疑什麼?」
江景淮口中的她,無疑就是已成白骨的隔壁嬸子。
我忍住戰栗,牙齒打顫,「阿茵對夫君之心,可詔日月。」
江景淮緩緩地,緩緩地,笑了。
低沉的嗓音在我耳畔如催命的喪鐘。
他沒有信。
反倒覺得我愚蠢。
我不顧大雨沖刷,狼狽地祈求,「夫君……別殺我,我……我懷了你的骨肉……」
還沒說完,就被他倏然掐住纖弱的脖頸,拉遠,被迫與他對視。
「幾個月了?」江景淮不笑了,甚至臉色有些陰沉。
「三個……」我呼吸急促,慌亂地攥著江景淮的手腕,「三個月前那一次……」
江景淮用拇指,緩緩擦過我的唇瓣,神色晦暗:「為何不早說?」
我已經無法辨別他的話有幾分柔情,帶著哭腔,「我想給你個驚喜。」
以我的認知,我想不出其他能阻止江景淮殺我的方式……
「夫君……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
江景淮盯著我,手掌慢慢地覆蓋在我的小腹上,似乎在丈量大小。
我緊張到極點,生怕被他瞧出端倪,扶著他肩膀一動不敢動。
他終是撒開我的脖子,抄起后背將我攔腰抱起,轉身走入夜色。
我撿了一條命回來,躲在江景淮懷中瑟瑟發抖。
此刻,我不敢有任何違逆或者惹他不快的心思,腦海中走馬燈一樣回憶看過的話本:
妖邪喜歡女子腹中的骨肉,食之可益壽延年。
江景淮專注于叫我有孕,莫非真如話本所說,等養肥了再殺?
昏暗的燭火一寸寸將我們照亮,在暖黃燈光的映襯下,江景淮的臉上終于多了一份人氣,眉目如畫,芝蘭玉樹。
然而這并不能安撫我慌亂的內心。
他就是一尊披著人皮的惡鬼!
江景淮將我放在梳妝臺前,拿起棉布為我擦頭。
鏡中我小臉兒慘白,里衣濕噠噠貼在身上,勾出瘦弱窈窕的曲線。
他的大手覆在我肩頭,隨時都能掐碎我的頸骨。
擦干發絲,江景淮閉口不提在后院發生的事,「這幾日,你老實在家待著。」
他再也不裝了,當著我的面施展鬼術烘干衣料。
我忙不迭點頭,腦子在瘋狂轉動,倘若被江景淮知道我騙他,難逃一死。
我這邊戰戰兢兢,江景淮反倒并不著急拆穿我,待衣服恢復干爽后,抱上床榻。
這一次,我表現得乖巧至極,縮在江景淮懷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