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了很多傷,萬千小菊燈被護在身后的屏障里,安然無恙。
我的身體不自主地動了,幾乎一個閃身,橫亙在他們二人中間,一掌劈在閻羅胸口。
閻羅猝不及防,栽落下去,踉蹌幾步,神色陰沉:「天河神。」
女子咯咯笑著,「送上門的肉,不吃白不吃,放你再活幾年,就不好嚼了。」
「阿魚。」江景淮聲線發緊,我聽見了,卻回不了頭。
閻羅瞇眼,轉而攻向我。
天河神和閻羅陷入酣戰,白骨在腳下綿延千里,化作陣腳。
女人笑出聲,看著閻羅唇角流出的血,道:「把他的心拿出來,我就放你走。」
「做夢。」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兩人旗鼓相當,幾個回合下來都找不到破綻。
某個瞬間,我突然鬼使神差般開口:「清尾她還好嗎?」
閻羅動作一頓,瞬間被天河神一劍穿胸。
鮮血揮灑,閻羅發出憤怒的吼叫,雙眸猩紅,不要命地朝我的胸口攻來。
他想剜出我的心。
可嚴重的傷勢進一步拖垮了他的動作,加之江景淮從旁進攻,他不敵敗落,逃至鬼蜮邊界。
閻羅的傷口處,暴露著一顆跳動的心臟。
天河神一指,那顆心便從胸腔中跳出,落入手中。
閻羅臉色鐵青,「還給我。」
江景淮一掌將他拍出鬼蜮,邊界緩緩閉合。
「小姑娘,我答應你的做到了,你答應我的也別忘。」
說完,暖流瞬間撤離,我捏著熱騰騰的心,愣了一會兒,腿一軟,栽下去。
江景淮及時托住我,穩住身子。
在狼藉遍野地鬼蜮,我舉著一顆血淋淋的心臟,說:「江景淮,我把心給你要回來了。」
15
那天說完之后,我就暈倒在地。
再醒來,發現江景淮把我關起來了。
我氣得發瘋,赤著腳在地上走來走去。
江景淮回來看見我,不由分說將我抗回床上,套上羅襪。
「我要出去!」
「不行。」
他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我,甚至因為脖子上的鐵鏈,反向感知著我的動向。
如今江景淮實力愈加強大,輕輕一個眼神,便壓得我半步邁不出去。
「不許亂跑。」
「江景淮,你腦子里只有孩子,你個負心漢!」
他充耳不聞,抵住我的脖子,細細摩挲,「不想我把你鎖起來,就乖乖聽話。」
見我氣得像個炸毛獅子,他補充一句:「我不想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之后江景淮不知道在忙上門,一連幾天都不見蹤影。
陪著江景淮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我眼巴巴等,終于有一天,忍不住了,在他出門前哭著喊:「你能把我帶著嗎?」
江景淮略略一想,解開禁制,牽著我的手:「不許離開我半步。」
他照舊忙活鬼蜮的事,我不感興趣,就依著他小憩。
沒心沒肺的我,恢復了阿茵的性格,喜歡跟在江景淮屁股后面打轉。
臨盆前幾日,我大著肚子,將他帶到一個偏僻的小屋。
門前一簇簇朱瑾傲然盛放,推門而入,是熟悉的場景。
阿茵和江景淮的小屋。
其實我與他做尋常夫妻,舉案齊眉的日子,便是那個時候。
桌上放著一碗熱騰騰的面,用蒼綠的蔥花點綴,豬油香滿溢。
他不解地看我。
「我給你補一個生辰吧。」坐在桌前,我撿起筷子塞進江景淮的手中,「趁熱吃。」
江景淮眼神柔和下來,「長壽面?」
「嗯。我希望……你平安。」
江景淮慢慢嚼著面條,抬眼,「你也是。
每年生辰,都要幫我過。」
我眼淚差點掉下來,深吸一口氣,低頭指指肚子,「他呢?」
「他也是。」江景淮的眸子罕見地浮現明光,默默低頭吞下整碗長壽面,「還有嗎?」
我撇撇嘴,取笑他:「笨蛋,長壽面只能吃一碗。」
江景淮沒再跟我要,笑了笑,「那明年再吃。」
在這種事上,他最信我。
我心里壓得慌,努力不去想江景淮離開我之后的日子。
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如此之快,我還未買出門,腹中便傳來劇痛。
江景淮最先察覺到不對,將我打橫抱起放在小榻上,很快,我的汗水浸滿衣衫,咬著唇躺在屋中。
鬼君夫人誕子,聲勢浩大。
很快小屋里擠滿了小鬼,進進出出,都躲著跪在床邊的江景淮。
鬼生小孩不會死,只會疼。
我起先哼哼唧唧的,后來便抓著江景淮的手,哭得十分狼狽。
他不住地給我擦汗,伏在床邊,「阿魚,阿魚……」
我憑著一口氣,「江景淮……你過來……」
他依言湊過來,我深情脈脈地輕撫他的臉,往下,移到他的脖頸,咔嚓一聲。
鐵鏈開了。
江景淮一愣,眼睛漸漸轉為驚恐。
「阿魚……」他聲音發顫,突然攥住我解開鐵鏈的手,摁到自己的喉嚨上,「鎖回去!馬上鎖回去!」
只聽嬰兒的一聲清啼,我松松垮褲地卸了勁,養足精神,笑著說:「小鬼不會死,但你要好好養。」
江景淮臉色蒼白,捧著斷掉的鐵鏈,徒勞的往脖子上扣,「阿魚,我戴著呢,不準丟下我。」
饒是神通廣大的鬼君,也抓不住紅厲鬼的鎖鏈。
它漸漸消散了,嬰兒的啼哭傳出很遠。
「我不想跟你受苦了。江景淮,你忘了我吧。
」
一道溫暖的白光將我慢慢包裹。
江景淮怒吼一聲,雙眸瞬間猩紅一片,揮袖攔住白光,「滾!」
然而無濟于事。
女人嘆了口氣,擋下江景淮的攻擊,「怨偶已解,她與你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