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澀聲一嘆,「公主猜得不錯,老臣曾三次向陛下求親,可都被陛下拒了。」
我點頭。
作為魏家的掌舵人,魏家是否風雨欲來,魏相感受得比誰都清楚。
他妄圖用魏昭和康樂公主聯姻,向父皇示好,穩住父皇。
可惜,父皇下定決心的事情,連母后都未必能改變他的主意。
魏相絕望之際,只好棄了魏昭,將精力用在培養魏家長子和次子上。
別看魏家大兄和二兄聲名不顯,但論才干,遠超魏昭。
可憐魏昭聲名極盛——華京第一貴公子,卻不知這聲名是他父親精心捧出來的。
皆因他生了一副好相貌,一幅令康樂公主一見傾心的好相貌。
父皇不肯允婚,魏家風雨飄搖。
恰在此時,我出現了,選了魏昭。
魏昭從一枚棄子,變成了一顆真正的棋子,而他卻不自知。
魏相真心實意的向我行禮。
我坦然受之。
末了,我問他。
「本宮和寧則相識,是否是你算計?」
魏相渾身巨震,猛地跪下。
「微臣惶恐,微臣不敢。」
我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從他面上看不出一絲心虛。
我稍稍松了一口氣,大概,我和寧則相遇真是偶然。
無論如何,寧則死了,還是為我而死。
若真是魏相安排,我也謝他,在我冰冷孤寂的童年里,送來了一縷光。
我從懷里拿出一枚玉佩扔給魏相。
「阿則的玉佩,留給魏相做個念想。」
我提醒他,不要忘了阿則。
阿則只有他這一個親人,他若不給阿則燒紙,阿則在地下怕是要過窮日子。
魏相緊握玉佩,黯然藏好。
末了,他道,「要不微臣去勸勸阿昭,將陛下拒婚的事情告訴他。
」
我笑了。
「告訴他做什麼?他信嗎?」
「讓他恨著本宮也好,本宮對他并無感情。」
「若由他纏著本宮,本宮嫌煩。」
「魏相也知道自己的兒子,不說話時靜若閑花,他若說話,本宮只怕演不下去,親手殺了他。」
魏相啞然。
05
我能在云初寺活下來。
我從來不是善茬。
華京所有的尼姑都知道,云初寺的尼姑是最不好當的,死亡率太高了。
我在云初寺的十八年,遭遇了大大小小無數次刺殺。
尼姑換了一茬又一茬,我安然無恙。
我自幼習武,天生奇才。
若非女兒身,又貴為公主,提槍上馬便能殺敵報國。
可惜,我是女子。
我胸有丘壑,也無法袒露半分。
我只能纖纖作細步,擺出柔弱無依的姿態,尋求父皇母后的憐惜。
而我不知,這憐惜能持續多久。
畢竟,沒人愿意一直活在愧疚中……
魏昭關足了四十九日才被我放出,他如一頭被激怒的惡狼,一出來,就氣勢洶洶的出府。
我以為他要回相府訴苦,誰知他去了紅玉樓……
并且一住就是三日。
紅玉樓是什麼地方?
華京權貴們的銷金窟。
里面的姑娘個頂個的好。
我聞知消息,被氣笑了。
魏相聰明一世,沒想到生了一個紈绔。
很好,我正好想看看紅玉樓是什麼樣子,又是誰的產業。
我帶著人浩浩蕩蕩的去了紅玉樓。
堂堂公主做這種事情實在有失體面,但我無所謂,誰讓我是佛寺里長大,無人教導的刁蠻公主呢?
我進了紅玉樓,被里面的富麗堂皇給驚住了。
里面的東西樣樣都恪守禮制,可樣樣都能在禮制之內玩出花兒來,果然是大手筆。
我往那里一坐,公主府的三百禁衛自然浩浩蕩蕩的清場子。
所有的老鴇,龜公,姑娘,恩客都被趕了下來,其中便有喝得醉醺醺的魏昭。
我屏住呼吸,隔絕酒氣,假做憐惜般用帕子在魏昭的臉上胡亂搓了一頓。
我感覺魏昭動了一下,卻又硬挺挺的控制住僵硬的臉。
我暗暗掐了他胳膊一把,看他忍痛不敢動,我真是樂瘋了。
我看向老鴇,沉了臉。
張嬤嬤喝道,「一個賤籍,不配和公主說話,把你的主子叫出來給公主賠罪。」
好一個張嬤嬤。
不愧是母后派給我的得力助手。
老鴇沒敢猶豫,很快遣人去通知。
沒多久,人回來了,背后跟著一個管事樣的人,拿著一個匣子,恭恭敬敬的交給我。
「公主,紅玉樓從前沒有主子,打今兒起,您就是紅玉樓的主子。」
這是些地契,房契。
真是大手筆。
這麼輕易就將紅玉樓送給了我,還能這麼快的辦妥這些手續,厲害!
不過,我知道,這些不是給我的。
他們給的是我背后的皇后。
我輕笑一聲。
將這房契、地契撕了。
「太祖皇帝有令,官員不得經商與民爭利,本宮身為皇家公主自然不會違背祖訓,你們這是要本宮知法犯法?」
那人變了臉色。
而在此時,魏昭忽然不適的輕吟一聲。
他雪白的面孔變得烏黑,竟是中了毒。
我拍案而起。
「你們竟敢給駙馬下毒?來人,給本宮將一干人等全部拿下。」
06
紅玉樓被我查封。
魏昭被我抬回家。
宮中太醫匆匆前來,對魏昭的毒連連搖頭。
「此毒古怪至極,無藥可解,公主看來要另想辦法。
」
魏昭昏迷不醒。
我作為新婚燕爾的癡情公主,自然要跑到宮中向母后訴苦。
我跪在冰冷的地上,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