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之……女」他忽然開口,嗓音嘶啞。
我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叫我的名字趙紫玉。
「你……可……里……信……我。」
我愣了愣,沒有開口,轉身朝外走去。
走到門口,我頓步停下,「你為何不懷疑另一支義軍是我的人?」
他搖搖頭,「連……齡……對……不……上」
既然開了口,說話便越來越順。
我想了想,的確如此。
另一支義軍的首領是個少年將軍,自然和先皇無淵源,更沒本事教導我長大。
他大概只是一個打著先皇旗號造反的亂世梟雄。
我倒挺想見一見他,若能收服他也是好的。
但我猜測,大概率下,會和他在戰場上見。
我點點頭,淡淡道,「魏昭,好好活著,你若想死,我樂意成全。」
我大步離去,對服侍他的人說道,「看好他,除本宮之外,誰也不能見他。」
我再次軟禁了魏昭。
可他好像習慣了,竟然露出一絲微笑。
就變態!
25
我還是探聽到了一點兒消息。
康樂進宮看望母后,我找到她,只寥寥幾句,就問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兩只義軍已經離華京很近,他們約法三章,先攻下華京者王。
京中有錢人家已經開始外逃,被父皇強硬的封鎖城門,攔了下來。
人心惶惶,百官已經想不到法子,父皇鎮日暴怒。
有人提議將我綁在城門上震懾叛軍,但被母后以死相逼,攔了下來。
這些我并不知道。
我心緒復雜,只覺紛亂。
康樂眸中幾分嫉色,「若有一日,我和你一同落難,你覺得母后會救誰呢?」
我:「……」
我覺得母后大概率會救她。
可看她樣子,似乎并不知?
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她。
「你在武陵王府如何?」
她一愣,眼淚怔怔流了下來,手指自然而然的撫上肚子。
她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輕聲道,「趙紫玉,沒想到你是第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
「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公主,我該過得好,我該沒有煩惱。」
「我曾經也以為,我是公主,可以為所欲為。」
「可亂世中的公主,不如一個平頭百姓。」
「若義軍真的攻打進來,首先被祭刀的就是我們這些皇子公主。」
「武陵王府捏著鼻子認了我,是因為我是公主,可如今,我快要連公主都不是了。」
「這大概就是……報應吧!」
康樂離去。
我看著她的背影,忽然覺得苦難真是一個好東西。
我受了前面十幾年的苦,早早知曉了人世艱難,后面才有自保之力。
康樂前面享了十幾年的福,忽然大廈將傾,她只能隨波逐流。
命運,真是玄妙。
無法接受它,也無法推拒它。
父皇的封鎖漸漸不管用,宮中的氣氛日益緊張起來。
這一日,母后忽然將我叫進主殿。
我許久未見她,她容色憔悴,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精氣神。
她看向我,眸色很是復雜。
「你走吧!」
她語氣坦然。
我感受到一種割裂感,一種斷舍離的釋然。
我忽然有一些領悟。
母后從前對我和父皇都有情,所以,她左右搖擺。
一個是血脈牽絆,一個是夫妻情深。
她很難抉擇,便昏招頻出,努力的想達到一種平衡。
可如今,她不需要取舍了。
父皇用她的假死騙回了我,卻也永遠失去了她的情愛。
沒有情愛滋養的母后,和宮中其他幽怨女子一般,憔悴了容顏,早生了華發。
而我,也不是沒有代價,母后從前對我有愧疚。
如今,沒有了。
她欠我的,已還清了。
她安排人送我走,我隨著一個嬤嬤在宮中東繞西繞,來到一處僻靜破舊的宮殿,轉動一個機關,墻后竟然有一個密道。
看我眼眸震驚,那嬤嬤恭聲道,「這是先皇為皇后準備的逃生密道,只有皇后一人知道,曾經皇后用此逃走,只可惜,被陛下捉住了。」
「您不要怪皇后,她只是個漂亮的女人罷了。」
「公主,您保重。」
「……」
我一時無言,感到震驚。
先皇竟然早早就為皇后準備了逃生密道,他察覺到了自己弟弟對妻子的不軌之情嗎?還是早就預料到自己的弟弟會造反?
過去之事,已無法追尋。
我問道,「若我走了,父皇會對母后如何?」
嬤嬤笑了笑,「一日夫妻百日恩吶。」
我默了默,很快進入密道,順著布滿灰塵的甬道前行。
黑暗中,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腦子卻亂紛紛的。
自佛寺回到宮中這短短時日,發生了許多事,母后的面容,阿則的面容在我腦中輪番交替。
我想到那嬤嬤的話。
「可惜,皇后被陛下捉住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吶……」
我猛地停住腳步,感覺到一陣冰寒。
不對!
26
母后是父皇的戰利品,他們之間從來都不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是勝利者對戰利品的宣示主權,是掌權者對絕世珍寶的愛不釋手。
他愛那珍寶獨特稀缺的美,卻不會對她言聽計從。
母后危矣!
我猛地轉身往后跑。
很快,我來到密道門前。
那密道只能從外面打開,我一腳一腳飛踹著,用足了全身力氣,不知不覺間已淚流滿面。
終于,密門破碎,光芒涌了進來,一同涌到我眼中的還有參天的火光。
長寧宮的方向著火了?
我拼命奔向長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