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道,「你為何不回魏家,如今魏家鼎盛,你回去,會有一個好前途。」
魏昭冷笑一聲,「已……斷……了」
我一時無言,捏著羊皮袋子回了府。
我打開羊皮袋子,從里面拿出一張字跡整齊的紙看了起來,看著看著我眼眸瞬間瞪大,拿著紙張的手在不停的顫抖。
我眼睛發脹,急忙傳令道,「讓魏昭來見本宮。」
沒多久,魏昭來了。
我忍著滿腔澀意,揚起手中的紙,問他,「這從何而來?」
魏昭磕磕絆絆的說,可我一點也不嫌他說的慢,只怕他說的不詳細。
這一個月,魏昭先去了魏家,從魏家人口中知道當年事情真相,又去了阿則起義之地一一查明。
當年,廢帝將鎮國將軍府抄家滅族,阿則的母親從狗洞爬走僥幸逃脫,躲躲藏藏中誕下阿則。
其后,阿則的母親被魏相找到,魏相沒有將人交給廢帝,反而將阿則認作私生子一般養大。
阿則長大后,聰慧過人,武藝超群,更兼品行端正,魏相借著阿則的名義,籠絡鎮國將軍的舊部,謀反之心,也一日勝過一日。
后來,阿則替我擋劍身死,醒來后人已到了嶺南。
嶺南的鎮國將軍舊部個個心高氣傲,雖說借著鎮國將軍的名義,這些人勉強湊在一起,但真讓他們服從一個毛頭小子,并不容易。
阿則廢了很大的功夫將他們一個個打服。
那段時日,他廢寢忘食,晝夜不停,籌謀著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堂堂正正的回來。
后來,他起兵舉事,沖鋒陷陣,從來沒有怕過。
魏昭抬眸看我,黑眸發亮。
「擋劍……是……真心。」
「死……是……真。
」
「他……很拼……很拼。」
「他……九……死……一……生……而……來,你……該……信……他。」
不知不覺間,我已淚流滿面。
魏昭還想說什麼,我沉聲道,「出去吧。」
「阿……玉……」
「出去!」
魏昭黯然走出,我軟倒在榻上,擁著被子,不讓自己發出一絲哭聲。
趙紫玉,你該怎麼辦?你該怎麼辦?
不知過了多久,下人說,魏昭在公主府外雇人搭一個草棚,問要不要阻攔。
我冷聲道:「由他去。」
他要自苦,要修行,要當公主府的看門人,隨他!
我的心是亂的,我連明日如何都想不明白,根本無暇去管另一個人。
后來,魏昭真的在公主府旁搭建的茅草屋住下。
張嬤嬤說,魏相找過魏昭。
可魏昭當場寫了一封斷絕父子關系的聲明,以死相逼和魏相斷絕了所有關系。
34
阿則終究還是登基為帝。
那一日,我身為前朝公主,受邀前去參加大典。
眾人目光在我身上,他們以我為借口造反,不能殺我,但我臣服的姿態還是讓他們稍稍放了心。
阿則頭戴冕冠,身穿帝王冕服,玄衣紅裳,象征天地,腰系白羅大帶,端莊威嚴,是英明神武的帝王。
他目視前方,氣宇軒昂,一步一步登上高臺,坐上皇位。
直至儀式結束,他一眼也沒有看我。
登基后的阿則,大赦天下。
獄中的康樂被貶斥為庶人后,放了出來。
武陵王府舉家逃亡,她無處安身,但這些已經與我無關了。
我的目光緊盯著朝局民生。
阿則登基后的三個月,他舉兵攻打狄國,狄國是游牧民族,每年冬日侵犯邊境,廢帝無能,連年打了敗仗。
而阿則的明家軍剛剛經歷過戰爭的磨煉,正是兵強馬壯的時候,一路長驅直入,打到了狄國皇都,殺了狄國大汗,一路上侵占無數土地,擴大了帝國版圖。
唯一不好的是,戰爭之中,死了幾位將軍。
朝內,他大量任用大周舊臣,此舉引起了魏相和新臣的激烈反對。
魏相以為他們辛辛苦苦改朝換代,是想將那些舊人都趕下去,而阿則卻以官位賢能者居之,如此可讓政令通暢,也能安撫民心為由,堅持己見。
而在此時,有人將魏相在廢帝時期所做的一些惡事一一報到了皇帝桌案上。
魏相震驚,怒不可遏,竟沖進御書房指責年輕的帝王不該任由舊人翻弄是非,挑撥離間,還指責新帝忘恩負義。
這些傳聞自然不可信,魏相還沒有囂張到那般地步,而阿則也不會糊涂到那般地步。
不過,魏相與阿則生了嫌隙卻一定是真。
我靜靜等著時機。
可時機卻不等我。
這一日,魏相帶人氣勢洶洶的闖進公主府。
他橫眉怒目,再無當年初見時氣勢端凝。
我心中訝異,想想卻覺在情理之中。
人人都說,權勢是最好的春藥,魏相已到權力之巔,阿則是他的義子,他如今是亞父太上皇,自然可以為所欲為。
他目光灼灼的看著我,冷聲道,「奉陛下旨意,賜死逆賊趙紫玉,來人,賜毒酒。」
一杯毒藥,被人端到我面前。
我看著那濃郁的黑色,平靜道,「你會殺了阿則嗎?」
「什麼?」魏相愕然,但很快,他目光發寒的盯著我。
我繼續道,「當年,你收養阿則,真的是好心嗎?阿則的母親與令夫人雖是同胞姐妹,但一向關系不好,不會讓你救人。而你收養阿則,又故意將他放到云初寺山下養,真的沒有起過別樣心思?阿則長大,你用他收服了鎮國將軍舊部,有沒有想過取而代之?我聽聞在戰場上,阿則曾被人背后放冷箭,放箭之人是相爺指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