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陸寰?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雖然剛剛那一個吻,還讓我有點高興。
可是,他喜歡我什麼?
他才見過我幾天啊?
皇上和純妃真是比我想象中還要快,當即決定第二天白天就出發回宮昭告天下。
暮色四合,加上晚上吃多了,油水又膩人,我心亂如麻,踱步出門。
一推開門,一個白色人影蕭條立在門口。孤零零將我望著。
我登時魂飛魄散:
「好好好好巧啊王爺,你你你你也出來起夜啊。」
說完我想扇自己兩耳光!說什麼不好我他媽說起夜!
幸好陸寰沒有放在心上,也不知道他今晚是不是一時興起突然想串門子,把手上的托盤遞與我,還微紅著臉別過頭去:
「今晚……都是油膩之物。」
「我便猜到你今夜會不適,這個……正好解膩。」
托盤上,是一盞白瓷冰鎮酸梅湯。
我「哦」了一聲,接過來,喝了一口,又聽見他輕聲道:
「今晚……也是我不好,不管怎麼樣,應該先問問你的意見。」
今晚?
我躊躇片刻,還是開口問他:
「你何時喜歡上我的,我記得我們……」
他面孔微紅,拿起茶杯:「也……是最近的事。」
最近?
最近發生了什麼?
我絞盡腦汁,只好把陸寰喜歡我歸結于我長得太美。畢竟沒入宮前我好歹也是京城一枝花,暗戀我也屬正常。
許是我臉上的表情太過猙獰,陸寰突然開口道:
「我其實,之前從未喜歡過一個人。」
33
陸寰這個人,一向在京城的名聲不太好聽。
他行為放蕩,心機深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能聽他說心里話的人,恐怕從來沒有過。
此刻他靠在圍欄上,緩緩開口說:
「從小,這個宮里就沒人喜歡我。我母妃是西洲人,長得極為美麗,所以最受陸齊承的寵愛。但是陸齊承這草包,只愛卻不懂得保護她,所以,自我有記憶起,我和母妃就一直受盡仁德那老妖怪的欺負。」
他對太上皇和太皇太后直呼其名,嚇得我往旁邊看了兩眼,祈禱皇上那傻逼這時候千萬別出來。
陸寰沒有注意到,他望著月亮繼續說:「到了我六歲那年,母妃走了。臨走前她給我做了一桌子菜,還給我連夜做了一雙鞋,跟我說,她回母國去了,讓我留在皇宮,等我的腳能穿進這雙鞋了,她就會派人來接我。」
「之后,我過得很辛苦,仁德不喜歡我,宮人也不敢對我太好,有時候呈上的飯食都是餿的,水也是臭的。但我也吃。就為了能活下去,能活到出宮,和母妃相見。」
「直到九歲那年,我能穿上那雙鞋了。」
「可是,沒有人來接我。」
我看見他眼眶微微發紅,他說:「然后,我就偷了皇宮的細軟,坐在夜香車里,偷運出宮,去找我母妃。」
這個事情,我知道。
陸寰九歲就出宮,徒步到了西洲。
也是因為此舉,他得到了太上皇的器重,覺得他從小就膽大心細,如果好好培養,是個可造之才。
但是萬萬沒想到,是因為這個。
「我走了兩個月,這兩個月我餓了就吃草根,渴了喝池水,也得謝謝仁德,三年下來,我的腸胃鍛煉得十分好,我緊緊抱著我母妃的信物,死都沒有撒手。我第一次殺人,就是在那個時候,一個人過來搶我的包袱,我拿起一邊的石頭,直接磕在了他腦門上。
」
陸寰微笑得有點殘忍:「可是,到了西洲之后,我才發現,這一切都是一個騙局。」
他的聲音忍不住都在顫抖: 「我的母妃早就去世了,她實在太過受寵,太皇太后和當時還是皇后的太后一起,為了保住他們的兒孫的榮華。吩咐人把她陷害致死。而母妃為了讓我好好活下去,給我編造了這個謊言。」
他說:「我在西洲,只看見了我母妃的一座衣冠冢。」
「但從那之后,我就討厭任何人騙我。」
「任何一點欺騙,我都不能接受。」
我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修長的脖頸,他利落的下頜線,他好看得不可思議的眼睛望著天上的月亮,就好像看著他的母妃一樣,他說:
「直到,我遇見了你。」
「蘇秦。」
他側過臉,認真地看著我。
眼睛里一閃一爍,好像有星星。
「所以,蘇秦。」
「你……可愿嫁給我?」
34
我的心里五味雜陳。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白的酸楚。
在陸寰問我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我腦海里閃過的居然是病中病的臉。
一想到病中病,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該不會是什麼絕世受虐狂吧。為什麼這個時候我想到的居然是病中病!怎麼會是病中病?
我一瞬間心亂如麻,這個時候,陸寰輕輕地抓住我的手。
他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又說了一遍:
「蘇秦,嫁給我。」
「好嗎?」
我下意識道:「不行。」
他微微蹙眉,認真地問我:「什麼?」
「為什麼?」
如果在聽這些話之前,我或許還能厚著臉皮面對陸寰。
但現在,我根本沒辦法面對陸寰,我心里不明不白地一陣一陣鈍痛,是前所未有的感覺。我只好把眼睛別開:「我……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
他重復著我這句話:「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我不明白地看著他,他也靜靜地看著我,看我不說話,臉色微微一變,又開口道:「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