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江南富庶之鄉,我爹一直想把生意做到江南去,這免不得就要與官場的人打交道。
縣令縣丞這些地方免不得多跑,一來二去,竟是與李府混了個臉熟。
我不愿去這種場合,可又不得不去,這也是我第一次見李縣丞。如他們所說,當真是和藹慈祥,圓滾滾的肚子配上那笑容,整個一彌勒佛,前提是他眼睛若是沒了那些貪婪算計。
他這模樣與后院小丫頭實在是讓人想不到一塊兒去。
16、
我不大喜歡眼前這蹲彌勒佛,但我蠻喜歡后院那傻丫頭的。
不可否認,初時與她待在一起時,我總是將她看作趙錦,只因她跟趙錦一樣固執認真,跟趙錦一樣喜歡吃甜食。
后來待久了,又覺得這兩人一點也不像,趙錦需要什麼,必定努力去爭取,她不一樣,她會害怕去爭取,若是沒有十足把握能拿到,她甚至不會去爭取,即便喜歡得緊,吃食如此,玩具如此,首飾亦是如此,人也如此....
她是個傻丫頭,的確是個傻丫頭。
17、
我爹突然患了重疾,做事力不從心,那些鋪子里的事物自然就落在了我身上,偶爾,我娘也會幫忙去鋪子里看看,可外出這事,只能靠我了。
臨走之時,我突然想起了那傻丫頭, 我與她說,我要去外出了,她頗為不舍,小心翼翼的問我,可否還回回來,能不能與我通信。
我笑,自然是要回來的,并承諾到了后就與她通信。
如我所言,我到后有與她寫信,她自然也有回信,小姑娘的字歪七扭八的,實在丑得很,還有許多錯字,想必寫這封信也廢了不少心思。
再后來,事務纏身,我給她的回信便少了。
我沒想到她倒因此生氣了。
待我回到淮陽時,她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舉止行為,一舉一動已有了官家小姐的派頭。
到底是生分了,她見我規規矩矩的行禮,便是連我送她禮物也不能瞧見她有半分笑意。
后來,我才知道那是生分,她就是生氣了,氣我為何這麽久不與她通信,氣我為何送她禮物與她姐妹一般。
李家的禮物是與我同去的掌柜的挑的,我當初并不知曉什麼樣子,給她挑禮物時,并無包裝,外包裝不過是我順手從箱子里隨便挑的,當時覺得只有這個包裝最好看精致,倒不曾想與掌柜的挑的那外包裝模型一樣,這也難怪她會誤解。
我瞧著她忽而哭忽而笑,有些不知所措,趙錦從未哭過,所以,一時半會竟不知如何處理,好在她只是哭了一會兒便停了。
18、
再以后,我去找那小丫頭的時候就少了。
即便是我將她當妹妹看,可她到底長成了大姑娘,這事傳出去,對她名聲不好。
19、
我仍是忘不掉趙錦,只是想起她的時間越來越短,越來越少。
好似,已經習慣了她不在我身邊。
20、
趙玥兒病了,發了燒,燒得糊涂。
三四天反反復復,周媽沒法,跑來找我,我給她請了全城最好的大夫,好脾氣的我第一次吼了周媽,我吼她趙玥兒生病了為什麼不早些來找我,不早些告訴我。
后來,趙玥兒好了,外界也傳出來了我喜歡趙玥兒的事,這事不知怎麼傳到了我母親耳中,我本想說明的,可話到嘴里又咽了回去,瞧著她大怒的樣子,突然便不想解釋了。
這事有損趙玥兒名聲,我心中愧疚,后來去見她的次數也就多了,許久不見,她亦長大了,再也不是原本那個畏畏縮縮的小姑娘了,如今的她唧唧呱呱,很是活躍。
她要我不必再管她,她說她能自己養活自己,我對此本是不樂意。
「一個小丫頭片子,能怎麼養活自己。」
她說:「你能管我一時,卻不能管我一輩子,我總歸是要自己活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堅定清明,像極了趙錦。
在我遲疑間,她又道:「我想去學唱曲,唱戲,我總能養活自己的,再者姐姐給我留了銀子,夠我后半輩子無憂了。」
我辯不過她,見她執意如此,只好托熟識的人代為照顧。
21、
我爹近些日子與李縣丞走得有些勤。
這日,他大醉歸來,將我叫進書房很坦白的說了一通,他說李縣丞要銀子,我們要路子,只有合作才可以,可這行賄的事不能太明顯,他叫我想想法子。
他問我,是否愿意聯姻。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趙錦走后,我爹似乎也是愧疚,他很久不會插手我的事了,如今這麼坦白的問我是否愿意聯姻還是第一回。
「縣丞是當官的,而我們不過商賈之身,如何高攀,還是另尋他路吧。」我不愿意聯姻,只因些利益,便要耽擱人家一輩子,這實在是卑鄙得很。
可我抵不過我娘碎碎念,我討厭她拿趙錦談事,我討厭她拿趙玥兒談事,我也討厭她動不動就拿自己生死做要挾。
我厭惡極了這些,我想與她大聲爭執辯解,后又覺得連爭執的話我都不想與她多說,
我只得含笑點頭應了,我實在不欲與她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