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聽了我的話,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她跪在我的床邊,一雙手搭在我的腿上,她哭著說:「公主不要這麼說。」
「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沒有保護好公主。」
我在床上坐了一夜。
翠兒在床邊哭了一夜。
然后等來了皇帝的口諭。
皇帝登基六年,他和我的母妃從未與我說過半句,像是當這皇宮從來沒有過我這個人。
如今卻傳了一道旨意過來。
「羌國的來使不日便要進宮,到時陛下會宴請使者,請殿下盛裝出席。」傳旨的公公說完,朝我笑了笑。
隨后一群人便從他身后端著托盤走出來。
一群宮女太監將東西都擺好后,公公看著我繼續道:「這都是陛下賞賜的,希望殿下出席時都能用上,以彰顯我楚國風范。」
我把玩著桌上的茶杯,聽他說完,我笑了出來。
茶杯落在桌上的聲音在殿中清晰可聞,我微微抬眼看他:「那依公公所見,到時我以什麼身份出席呢?」
「是以陛下的皇妹?」我勾起嘴角,「還是以淑妃的女兒?」
這話在宮里早成了大不韙。
如今也只有我敢這般說出來。
話一落,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傳旨的公公頭貼著地:「殿下慎言。」
「慎言?」我俯下身看他,「我不過讓公公解惑而已啊。」
看著瑟瑟發抖的眾人,我突然覺得十分無趣。
他們自然不是怕我,只是這話要是傳到皇帝耳朵里,他們便活不了了。
我靠著桌子漫不經心打了個哈欠:「翠兒,送他們出去。」
所有人如蒙大赦,不等翠兒應答,便爬起來退了出去。
羌國使者來拜,為什麼要讓我盛裝出席。
其中緣由,誰不知道?
怕是這滿宮上下,都已經心知肚明了。
9.
口諭傳來的兩天后,楚貉才又到了我的宮中。
「太子殿下來了?」我斜躺在床上,看向床前的人,掩嘴笑起來,「原本姑姑以為不時便能等到太子殿下來迎我做皇后呢,如今等到的卻是要嫁到羌國去……」
楚貉欺身上來,將我壓在床上。
「我不會讓你嫁到羌國。」他說這話的時候一字一句。
我一用力便翻到他身上,手指輕輕挑開他的衣襟。
「你沒殺了他。」我趴在他身上,「我原以為你會趁機殺了他,你卻讓他又坐回了那位置。
「看來你做他兒子,做得挺好。」
楚貉像是被我戳中了痛處,一雙眼睛發紅得厲害,如那日霍逞的眼睛一樣。
霍逞……
那日之后他果真沒再出現過了。
突然我的肩頭發痛,是楚貉在我肩上輕輕咬了一口。
「姑姑又在想別的男人。」他嘆了口氣,聲音有些陰惻惻的,「我一定會把那個男人找出來,當著你的面殺了。」
我笑起來:「你先管管你的側妃吧,都快查到我的頭上了。
「不如我先將她殺了?」
楚貉一愣。
「姑姑便留她一條命吧。」他說這話的時候極不自然。
我不過一句玩笑話。
與我無關的人,我不會浪費一點時間。
事后我側身背對這楚貉:「希望太子殿下做一個信守承諾的人。」
不要讓我嫁到羌國去。
不然到時我只能冒死先殺了皇帝,再結束我自己了。
我還想活得再長一點。
很快就到了宴請使者的這天。
來接我去赴宴的宮人還沒到德秀宮,皇帝卻到了。
他讓翠兒退出去,他有話與我說。
翠兒看了一眼我,并沒有動作。
「怎麼?你有幾個腦袋給朕砍的?」他似乎是被氣笑了,看著我身旁的翠兒。
我手指撥了撥盒子里的釵環,淡聲道:「下去吧。」
翠兒聞言才退了出去。
「永安,你越發沒有規矩了。」他在我的身后,見我并不準備向他行禮才開口。
我撿起一根玉釵輕輕插在發髻上,看著銅鏡里的他笑了起來。
「什麼規矩?」我回頭看他,「陛下懂規矩嗎?」
「那陛下教教永安。」我眉眼帶笑,「六年前我喚陛下為兄,如今喚作什麼?」
他的手垂在身側,握拳的手背上青筋鼓起。
「朕說過,不許再提這個!」他輕呵的聲音有些駭人。
可惜我并不怕。
我站起來,朝他走進一步:「那提什麼?提當年我父皇是怎麼死的?」
話一落,我的脖子便被他掐住了。
他咬牙切齒道:「永安,你實在不聽話。」
聽話早死了。
「不如陛下就在這里把永安殺了,這樣陛下和淑妃便高枕無憂了。」我笑著看他,像是在看一個笑話。
他不敢在這里殺了我。
因為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他是為了跟淑妃再無芥蒂而殺了我。
最后他松了手,眼睛里偽裝出來的和善全數瓦解。
「朕不會殺你,為了淑妃,你便乖乖去羌國和親。」他這話說得冰冷無情。
與多年前說要帶我出宮玩的模樣判若兩人。
為了淑妃。
「是淑妃的意思?」
「她知道。」
三個字將我打入地獄。
她早就將我舍棄了,我卻總是不死心。
我的心像是被人又剜了一塊,面上卻絲毫不顯。
「可是永安不想去羌國呢。」
10.
「那便讓你那個宮女去。」皇帝似乎知道我的回答,并不意外,「他們不過只是要一個和親的公主,若是那個小宮女去……」
翠兒去定是慘死。
我冷笑一聲:「陛下真是看得起我那位小宮女,用她便能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