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夫人最近特別喜歡廢話文學。
早上起來看見我,沉吟道:「我上一次見到你還是上一次。」
管家過來問夫人那塊黃花梨的木料放在了哪里。
夫人沉吟道:「據我所知,我一無所知。」
小劉說夫人今天的胃口不錯。
夫人沉吟道:「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啊!」
我們三個十分無語。
決定誰都不要和夫人講話。
結果夫人把我們三個叫到一起。
沉吟道:「我有一席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啊!」
「我有一席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重復了幾次,還是我第一個反應過來。
原來那句當講不當講的話就是當講不當講。
在家還好。
起碼丟人也只有我們幾個知道。
但在夫人熱衷廢話文學的這段時間。
宮里的娘娘邀請夫人去喝下午茶。
臨行前小劉負責給夫人喂的飽飽,防止她去了宮里像餓死鬼投胎一樣。
我露出懷疑神色。
「上一次夫人去宮宴,打包了……」
管家負責給夫人撥款置辦衣服首飾。
夫人說昨天的衣服已經配不上她今天的氣質了,必須買新的。
相爺負責在夫人換了新造型以后用十種手法八個角度夸贊她的美。
我負責跟著一起去,減少廢話文學產出量。
當然,我還有秘密任務。
從談話中打聽到有用信息傳回賢王府。
進宮的路上相爺被叫走去下棋。
只剩夫人和我,與前面引路的小廝。
夫人偏過頭和我咬耳朵。
「翠翠,你說皇宮房頂上鋪的琉璃瓦怎麼沒人偷?」
「翠翠,你說宮里這麼多人,上廁所要不要排隊?」
「翠翠,你說今晚回去咱們吃什麼?」
我默默低頭看路。
夫人,你聲音再大一點,我們今天就不用吃晚飯了。
這輩子都不用吃了。
宮里的娘娘可真好看,從妝容到服飾,好像閃著金光一樣。
她似乎和夫人很熟,熱情的招手叫夫人過去坐。
我陪在身邊,立志今天要打探到有用情報。
娘娘:「好久都沒見,最近在忙些什麼啊?」
夫人:「忙啊,人當然得忙,不忙就閑出病了。」
娘娘:「前陣子聽皇上說你和相爺吵架了?」
夫人:「吵架啊,人嘛都長嘴的,說著說著就吵架了。」
娘娘:「你長得可愛,相爺也長得俊朗,什麼時候要個孩子啊?」
夫人:「是,我和相爺也是從孩子長起來的,都見過孩子。」
娘娘:「我這最近新來了個廚子,桂花糕做的特別好吃,走的時候給你帶點。」
夫人:「好。」
這個時候就能聽得懂話了。
娘娘身邊的宮女用眼神表達了同情和不解。
我沒空理她。
我也在同情我自己。
小劉和管家拉著我聽了整個過程。
不由分說的沉默了。
我們從彼此臉上都看見這樣一句話:夫人的廢話文學,練成了。
當晚,夫人和相爺在院子里角色扮演。
據說他們演的是閏土和猹。
夫人叮當槌輸了,被迫演猹。
此刻正在討價還價做一個精通廢話文學的猹。
一滴墨落到宣紙上,變成一團黑色。
賢王在催了。
今晚飛來了兩只鴿子。
似乎是急著把握住相爺和夫人的把柄。
我嘆口氣。
實在不知如何下筆。
猶豫再三,寫道:「相爺在鍛煉身體,夫人在聯系書面用語表達。」
窗外一片熱鬧。
是相爺把夫人惹生氣了。
猹反手拿起魚叉開始扎閏土,小劉和管家在后面攔架。
5
當我為夫人放棄廢話文學而開心的時候。
她又拓展新的愛好。
我應該知道的。
夫人哪是什麼老實人啊。
事情來源于別人送給了相爺佛光寺的素齋。
她嘗了半碗,驚為天人。
第二天一早拽著我去了佛光寺。
高高的臺階,氤氳的霧氣,散發著清新氣息的草木。
還有走了四十個臺階就坐到一邊耍賴不走的夫人。
啊,又是美好的一天。
來寺廟的人都有所求。
有求自家孩子高中狀元的,有求自己早生貴子的,有求家人身體健康的。
夫人也混雜在其中,抱著香、虔誠的、念念有詞的,
許愿相府的五個人長生不老和自己發大財。
還帶著我,不錯不錯。
下一秒,夫人趁人不注意把香都插在一個香爐里。
「你們自己分一下。」
我:「……」
下一秒夫人過來拉著我急匆匆的往外走。
「快點,到齋飯時間了!」
下午,相爺趕過來接夫人。
回去的路上經過念經堂。
她四下瞧了一圈,確保沒什麼人。
然后雙手抱頭,開始表演。
「啊!我的頭!師傅不要念了師傅!徒兒知錯了!啊師傅!」
相爺很有眼力見的上前扶住夫人,苦口婆心的勸道:「師傅!你就饒了大師兄這一回吧師傅!」
也不知道向誰勸。
從背后的竹林走出來一個上了年紀的和尚。
我拼了命的咳嗽。
兩個人依舊演的十分忘我。
直到年邁的聲音響起,「二位施主,不知所求何物?」
然后我們三個人坐在住持師傅的房間里喝茶。
主持品了口茶,說他夜觀星象,知道今天有貴客要來。
夫人眼睛亮了,「師傅,我是巨蟹座!」
相爺放下杯子,慢悠悠的說:「我是天蝎座。」
三個人的目光同時挪到我身上。
我默默咽了口口水,「我是女媧捏土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