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驚訝道:「我這麼有名嗎?」
他頓了頓:「仙子芳名遠揚,天庭無人不知。」
我喜不自勝,美滋滋地告別了玄冥仙君,來到姻緣殿,繞著無闕轉了兩圈:「今天玄冥仙君說我芳名遠揚,整個天庭都認識我!」
無闕面容寡淡,理紅線的手頓了頓:「玄冥仙君?」
我得意不已,片刻后又憂愁起來:「俗話說一家有女百家求,萬一找我努力的人多了,我該如何選啊?」
無闕面不改色,沒有理我。
我說:「我怎麼只有一根姻緣線呢,萬一帝宮的門檻被踏破怎麼辦?」
無闕停下動作,說「不會」。
我問他怎麼不會了,他說玄冥仙君是天庭有名的好性子,說話委婉又給面子,他說的話只能信一半。
我問:「信哪一半?」
無闕說:「你名聲遠揚。」
我擺出愿聞其詳的樣子。
無闕依舊面無表情:「玉宸道君每個月都要找天帝陛下哭一次,現在全天庭都知道他的酒庫被你偷了一半。」
我:「………………………………」
我鼓起腮幫子:「明明不是一半。」
無闕疑問地望向我。
我理直氣壯:「做事留一線,日后好做仙,我每次都給他留了一瓶。」
無闕說是什麼瓶,我說我從天后娘娘那里拿來的玉滴瓶,一瓶可以盛下一整滴。
無闕沉默片刻,又問我這個玉滴瓶是用來做什麼的。
我高深莫測地說,這是璇璣星君特意呈上來給天后展現微雕技術的。
我:「無闕你知道微雕是什麼嗎?就是人間有的手藝人可以在核桃上雕刻誒!真的太厲害了吧!」
無闕眼上的白布未除,表情微妙地看著我。
然后說:「嗯。」
五
我對無闕說:「你要不看看我和玄冥仙君的姻緣線吧,說不定就是連在一起的呢。
」
無闕問我:「憑何斷定?」
我想了想:「他長得俊。」
無闕不說話了。
我便日日去找玄冥仙君寧澤,他也性子好,從來不避著我,我問什麼便答什麼,我要做什麼他也隨著我,耐心得很。終于有一日,我生拉硬拽把他帶到了姻緣殿,興沖沖地喊:「無闕無闕!」
我好一陣子沒找無闕了,再見到他時,他依舊還是第一次見面的樣子,蒼白的臉和手,眉目清俊,眼上遮著一塊白布,穿大紅的衣袍,袖口用金線繡了一對栩栩如生的鴛鴦。
這是他第一次出殿迎接我,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在看到我身邊一臉無奈的寧澤后又安靜下來,頓了頓,微微行了個禮:「玄冥仙君。」
我覺得他原是想笑的,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笑出來,那薄薄的唇沒有血色,抿成一線,身上縈繞著一種隔世感。
其實初次見他也有這種感覺,后來他偶爾也會露出別的表情,雖然多是無語,總歸不像以前那樣孤寂。但這次見他,他說話的這一刻,我又覺得,我和他隔得遠了。
只是我看不見他的眼睛,也無從得知他的心情。
我的興奮忽然就淡去了許多,但還是記得此行的目的,擠眉弄眼一番,示意他幫我看看我和寧澤的姻緣線。
寧澤向來使人如沐春風,眉目宛然地也回了一禮:「見過月老星君,在下貿然來訪,失儀了。」
無闕雖冷淡,總不至于故意給人難堪,他當作沒看到我,和寧澤不咸不淡地聊了兩句。寧澤笑著回了,低聲對我說:「皎……霂兒,無闕大人不喜喧鬧,我便不多打擾了。
」
是我讓他叫我霂兒的,寧澤不習慣,還想推拒,我笑嘻嘻地說:「你是不是想叫霂寶?」
他百口莫辯,紅著耳尖道:「那還是叫霂兒吧。」
我說:「那我送你回宮。」
回頭又不忘擠眉弄眼一番:「無闕,等我送完他回來找你。」
無闕神色淡淡,不知道看沒看到。
送完寧澤,我迫不及待地回了姻緣殿,歡天喜地地問無闕:「怎樣怎樣?我與他是不是努力就能成的關系?」
無闕應該原是不想理我的,被我磨煩了,才道:「你二人姻緣線尚未長全,有相連的可能性。」
我頓時恨不得仰天長笑,都沒注意到我蹦蹦跳跳跑出姻緣殿時,一直未曾看我的無闕看向我離開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
此后我與寧澤出入甚密,天后娘娘總是慈愛卻眼神復雜地看著我,天帝陛下卻總是一副難以直視的表情。
我不得其解,直到父王一語道破天機。
他那日多喝了點我孝敬的從玉宸道君那順來的太禧白,欣慰地拍著我的肩:「我兒也會拱白菜了,這一拱還是天庭有名的玉白菜,不愧是我生的小仙豬啊!」
我:「?」
我耐心地解釋:「父王,你是龍,生的是小白龍而不是小仙豬。」
他打了個酒嗝,看上去飄飄欲仙:「是,是,白豬龍……白龍豬……都是我的好兒……」
嗯,父王醉了就愛胡言亂語,我能理解。
雖然如此,我隔日就把父王醉酒后曾經化龍跑到觀音娘娘的甘露池里沐浴的事情抖了出去,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忽然想起,他在觀音娘娘用來美容養顏的仙池里打滾,奪筍啊。
我對無闕說:「我這叫替天行道。
」
無闕淡淡道:「不錯。」
他一直不怎麼理我,現下一直與我說話,我卻覺得寂寞。
因為他以前一定會說,你也在玉宸道君釀的玉露春里打過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