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顧明月,我心中難受,她是個英雄,不該死得那樣凄慘。
皇上身體抱恙,不問朝政已久。這姑娘說是御賜,實則是汪海臨塞來的。
汪海臨以為找個相似的替身,他就會心動?
呵,天真。
「給她安排個活干,誠王府不養閑人。」
蕭云衍對她果然沒有興趣,還翻了個白眼。
本閑人撓了撓鼻子,他是不是多少有內涵我的意思?
明月當空,蕭云衍一個人坐在房頂上喝酒。
今日見到跟顧明月相似的臉,他難免思念故人吧。
我爬上房頂,坐在他身邊,拿走他的酒壺,就著喝了一口。
「這幾年……你過得好嗎?」
我沖他笑了笑,「挺好的。」
蕭云衍接過酒壺,喝了一大口,「撒謊。」
孩子大了,不好騙了。
「謝謝你。」他忽然說。
「哈?你喝多了吧,好端端的謝我什麼?」
我雙手撐著下巴,無心看星星月亮,看著他,心里覺得很踏實,很幸福。
「三年前,國庫空虛,汪海臨同意姜國割地議和。我不同意退兵,朝廷便斷了將士們的補給和軍餉。」
「在我山窮水盡,窮得叮當響的時候,有個義商匿名捐了巨款,還送來了軍需物資,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她在信中跟我說,我只管打仗,她去搞錢。我便在每次打了勝仗后,給她發去捷報。」
我撓了撓鼻子,移開視線,「那她真是個好人,嘻嘻。」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好人,做好事不留名嗎?」
我不裝了,坦白吧,可惡。
「我不會帶兵打仗,只能幫你搞錢。不是我吹,我就是個商業奇才,干啥都賺得盆滿缽滿。」
蕭云衍倏然拉我入懷,他……抱我了!
撲通!撲通!
只是一個擁抱,我的心竟然又跳得這麼快,真沒出息。
10
「音音,你還會給我什麼驚喜?」
「還有的。」
我站起來,要近衛兄弟丟了兩把劍上來,將其中一把丟給蕭云衍。
「蕭將軍,接招。」
我嫁給他的時候,還不會武功。
我沒有童子功,這六年勤學苦練,將蕭云衍的劍法學了個七七八八。
「蕭將軍,我是不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蕭云衍一邊喝酒,一邊給我喂招,頗有幾分江湖大俠的快意。
「上乘劍法,不在于招式套路,而在于劍心。」
「你太刻意模仿我了,你要找到屬于自己的劍心。」
屬于我的劍心,是什麼?
「那你的劍心是什麼呢?」
「將軍有劍,不斬螻蟻。」
「我的劍心,是守護。我為守護大良百姓,守護心愛之人,而戰。」
他說這話時,眼中有萬丈光芒。
我仿佛看到了那個桀驁不馴,耀眼明媚的少年郎。
我看得入迷了,腳下打滑,從屋頂上栽了下去。
蕭云衍跟著我飛身而下,就在他快碰到我的時候,變故發生了。
一只蟲子在我的胳膊里快速蠕動。
我的意識還是清醒的,身體卻脫離了我的掌控,「我」舉起劍,一劍刺穿了蕭云衍的肩膀。
我驚恐地睜大眼睛,我這是……怎麼了?
我看到他頭頂的數字在「零」和「十五」之間反復跳動,壽命不是一成不變的,人生無常,變故往往只發生在一瞬間。
難道……殺他的人,竟是我!
蕭云衍用兩根手指截斷了劍刃,他摟住我的腰,仍然接住了我。
「我」舉起斷劍,正要捅進他的心臟。
不要!快住手!
蕭云衍扼住我的手腕,斷劍掉落在地。
幸好……他阻止了我。
危機解除,他頭頂的數字穩定在十五。
11
蕭云衍請來了江湖上的名醫朋友,名醫解釋了我身體的異常。
我身體里的蟲子,是傀儡蠱子蟲。
傀儡蠱出自苗疆,分子母蟲。
母蟲的寄主可以操控子蟲寄主的身體,故名傀儡蠱。
傀儡蠱進入人體后,需要在寄主體內休眠數年才能覺醒。
我身體里的子蟲,是六年前在昭獄,汪海臨給我種下的。
汪海臨不愧是歷經三朝的老人了,老奸巨猾,一枚棋子,在六年前就早已埋下。
再則,母蟲寄主需要在比較近的距離,才能操控子蟲寄主。
陳管家押著月兒進來,至于這母蟲,自然在她體內。
蕭云衍坐在床上,名醫在為他處理傷口。
他身上布滿縱橫交錯的舊傷疤,陳管家說他在戰場上有受傷,卻沒有明說,他受過很多很多的傷。
一將功成萬骨枯,大良如今的太平,是他用鮮血換來的。
蕭云衍因為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然而他周身氣場強大,威壓攝人,令人畏懼。
「義父要我給王爺帶話,害死你至親好友的,是沈俊杰。王爺為了兒女私情,枉顧血海深仇,收留仇人之女,十萬英靈看著您,會寒心的。」
鮮血沿著她的嘴角淌下來,她牙里藏了毒,服毒而亡了。
「拖下去。」
名醫給蕭云衍處理完傷口,說明日來幫我取子蟲,就離開了。
房中只剩下我和蕭云衍,我低著頭站在床邊,哭成了狗。
「音音,你這是在哭喪嗎?」
「不要……不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嗚嗚嗚嗚~」
「行行行,小祖宗你快別哭了!」蕭云衍一改方才的凌厲,眉眼溫柔,好笑地說:「你捅了本王,還要本王來哄你,這是個什麼道理?」
我走過去,趴在他腿上繼續哭。
自從我爹去世后,我就再沒哭過。
這會兒哭起來,想停都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