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顧及的,是傅老師的名聲。
我對外面吼了一聲「我打地鋪」,我爸終于安靜了,我甚至能聽到他狠狠舒了一口氣。
「……」
什麼態度?
偏見,全是偏見。
他們怎麼就知道一定是我占傅李便宜?
……
我還就是。
等聽到我爸關門的聲音,我立馬把枕頭,又放回了他身邊。
有便宜不占,我又不是傻子。
洗完澡后我爬上床,側身躺著,一手撐著頭,一手虛虛描繪著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第一次這麼近距離仔細地看傅李,他額頭飽滿、眉眼柔和,有一種國泰民安的感覺,讓人看了就心生歡喜。
興許是今晚跑了太久,沒多久我也打了個哈欠開始犯困。
我耷拉著眼皮,額頭輕輕抵在傅李肩頭,徹底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直到一聲巨響把我驚醒。
刺眼的陽光從沒拉嚴實的窗簾外照射進來,我皺了皺眉,往床里面滾了一圈。
不對,傅老師呢?
我睜開眼坐起來,轉頭看到傅李正以一個非常扭曲的姿勢從地上爬起來。
他的腿還在床沿。
也就說他是下床的時候被絆倒了,然后身體先著地了。
我看著他慌慌張張直起身,赤腳站在床邊,愣了兩秒后又急忙轉身背對著我,最后干脆往門口而去。
我趴在床沿,雙手支著下巴笑問:
「傅老師,你不想負責?」
18
傅李剛要碰到門柄的手顫抖了一下,收了回來。
他轉身看我,一點也沒猶豫就回答:「我、我會負責的。」
我又問:「那你想怎麼負責呀?」
傅李又不說話了,良久才走到床邊,蹲在了我面前。
借著窗簾外的光線,我看到他鮮艷欲滴的耳尖,還有他真誠的眼神。
「我沒有長輩也沒有親戚,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登記結婚。」
「結、結婚?」
就這麼意想不到地被求婚了。
我重復了一遍,原本只是想看看他會不會答應和我在一起,沒想到平時看似保守的傅老師,直接放大招,直通大結局。
這會兒他不害羞了,似乎已經打定主意負責到底。
他一本正經地看著我,薄唇靦腆地抿了抿:「是不是太早了?時間你定也行。」
我湊到傅李面前,雙眼一眨不眨盯著他漂亮純粹的眼睛。
「傅老師,你喜歡我嗎?」
傅李愣了下,沒有及時回答我的問題。
我已經伸出食指抵著他的額頭將他推遠:「傅老師,我開玩笑呢,咱倆就躺一起睡了一覺,什麼負不負責的。」
雖然我很喜歡傅李,但是在他沒有很喜歡我之前,我才不要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
傅李聽到我是開玩笑,原本還算鎮定的表情又開始變得局促。
他向我道歉,表示是他太唐突了,順便委婉地批評我說不能拿婚姻大事開玩笑。
我就喜歡看他不知所措的樣子。
「傅老師,你是不是還挺想跟我領證的?」
他知道我在逗他,沒回答我的問題,開門出去了。
我也起了床,出了臥室就看見我爸坐在餐桌上,嘴里啃著饅頭,眼神在我和傅李之間逡巡。
傅李坐在餐桌上,老太太一個勁兒往他碗里夾東西,嘴里還念叨:
「這麼年輕,可惜了。」
緊接著她又轉頭對我爸說:「一新,愣著干嘛?叫爸爸啊。后爸也是爸,不能不懂規矩。」
我嘴里含著的一嘴牙膏泡泡差點沒噴出來。
我爸眼神古怪,跟老太太解釋傅李是他老師。
老太太混沌的眼睛都清明了些:「你媽和你老師搞在一起了?」
傅李差點被一口粥嗆到,別開頭瘋狂咳嗽,臉都憋得通紅。
我爸啞口無言,無聲詢問我到底什麼情況。
老太太也指著傅李問我:「你昨天不是說這是你男人嗎?」
桌上三個人的表情各有各的奇妙,我含著滿嘴的泡泡干笑。
「我就跟您開個玩笑。」
我爸和傅李緩了口氣,老太太臉色難看地瞪了我一眼,放下筷子出門去了院子里,步履蹣跚地邊走邊罵現在的年輕人……
我們仨面面相覷,氣氛多少有些尷尬。
我吐掉嘴里的泡沫,坐上餐桌招呼傅李和我爸快點吃早餐,等下還要去學校。
我爸幽幽道:「今天周六。」
這麼說,我昨天把我爸趕出房間的借口完全不成立。
我掩飾性摸了個包子啃了一口,厚著臉皮含糊道:「那正好,讓傅老師幫你補習。」
然后我又把前天晚上在傅李家了解到的數學競賽的情況和我爸說了一遍。
總結一下就是,如果我爸能拿到數學競賽第一名,語文英語提到及格線,就可以考上一個很好的大學。
但我爸好像興趣缺缺。
傅李緊接著又補充了幾點近幾年的高考形勢以及我爸的優勢、大學發展前景,甚至扯到了職業生涯規劃。
可我爸依舊無動于衷。
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表示現在這樣挺好的,他不需要補課。
想起我爸因為不懂英語,被合伙人聯合國外客戶忽悠的慘樣兒;又想起他因為文憑低被那些所謂上流人士看不起的場景。
我一掌拍在桌上:「王一新,你到底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