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爺氣得胡須亂顫,「完顏斐那小賊,要是不停下來,不管這閑事呢?」
阿桂沖幾個人使個眼色,嘴里笑道:「老爺別氣,還有一招……」
幾個人重新排列隊形,這一回,是花老爺子賣的糖太好吃,大家都來買,引得完顏斐也感興趣,停下來買糖吃,可是糖里有毒,于是人給毒死了。
孟老爺這一回,連手指都在哆嗦,「愚不可及!完顏斐為人謹慎,街上的吃食,他怎會去吃!」
阿桂仍不氣餒,又安排了一個演習。這一次,是賣身葬父的小姑娘被惡霸調戲,群情激憤,導致路過此處的完顏斐不得不出來主持公道。他主持公道的時候,本是尸體的花老爺子,一舉將其擊殺。
孟老爺疲憊地一擺手,「蠢貨,蠢貨!鄭國賣兒鬻女,早不是什麼新鮮事,誰會去管!罷,罷,你們再想些其他的法子……」
孟泱不知道從哪兒鉆出來,順手扶住了父親的手臂,「爹,消消氣,最近孩兒公務繁忙,疏于對他們進行培訓,下次爹再來,我們一定可以想出好招數的。」
這,這簡直就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孟泱哪輩子也沒培訓過我們殺人吶。
可是孟老爺頻頻點頭,「泱兒,你要多操心啊!完顏斐不除,父親死不瞑目啊!」
父子兩人相攜而去了。
孟泱背起來的右手沖我們搖了搖,然后蹺起了大拇指。
危機解除。
旁觀全程的我,目瞪口呆。阿桂看我的傻樣兒,笑個不停,「月月,你怎麼了?」
「這麼兒戲,孟老爺居然被糊弄過去了?他是不是……」
阿桂笑道:「你也瞧出來啦?孟老爺老糊涂,卻一心還想殺敵國少君。
孟大人便找我們幾個過來,演演戲給老爺看。」
「所以,我們不用殺敵國的少君?」
阿桂笑得更嬌憨了,「就憑你我,也能去殺一國之君吶。孟大人又不傻——」
我隨著她的話也不停點頭。
是啊,孟泱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做愚蠢的事情呢。
9
雖然殺手學校其實并不是真的培養殺手,但還是有畢業這一說的。比如說現在,阿軒就要畢業了,畢業儀式就是大家聚個餐——秉持著「畢業即失業」的現代思維,我四處打聽阿軒去哪里就業。
小栗子一問三不知,阿桂則羞紅了臉不肯說,等我問到正在劈柴的花老爺子的時候,他笑瞇瞇答說:「孟大人給他找了個書童的差事,阿軒再也不用去唱戲啦。」
我好奇追問:「那,我們都會畢業嗎?」
「會的,月月只要想離開這里另尋出路,孟大人都會為你安排的。」
我乖巧地蹲坐在花老爺子身邊幫他撿柴火,「那若是我不想走呢?孟大人會安排什麼呢?」
老爺子手里的動作頓了一頓,他對著我身后略一點頭,然后笑道:「只要月月不想走,孟大人就會一直照顧你的。」
「白吃白喝也行?他不會趕我走嗎?」
老爺子被我這種清奇腦洞逗得哈哈大笑,他一邊擦眼角笑出來的淚,一邊答我:「那可不行,白吃白喝可不行。」
我有點失望,「這樣啊——」
「也不是全無辦法,」老爺子突然把笑容一斂,「我教你一招,包管你在孟大人這里,吃穿一輩子都不愁。」
「快講!」
老爺子手起刀落劈了一根柴火,慢條斯理道:「你給孟大人當媳婦,不就可以一輩子住在這里,白吃白喝了?」
機智如我,竟然也會被套路!我恨恨地站起來:「你騙人,給他當媳婦,才不能白吃白喝呢。他肯定會讓我給他干活,不累死我不罷休——」
這一下,不只是花老爺子捧腹大笑,我身后也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訝然扭頭,果然看見了……忍俊不禁的孟校長。
這家伙是什麼時候杵在這兒的?
他又聽見了多少!
我氣鼓鼓瞪著他,他含笑望著我,最后還是我訕訕地低下頭來。
「孟大人,我不會一直賴著你的。等我,等我學一點這個世界的生存技能,我就會畢業的。」
孟泱伸手捂了捂自己笑彎的唇角,非常努力地恢復了一貫的溫潤做派,柔聲笑道:「那好,那我等著你畢業的那一天。」
我像個跟校長許諾要好好學習的壞學生一樣,一步一步往外挪。
孟泱含笑看著我挪,似乎我的動作非常有趣似的。
我干脆把心一橫,將心里一直以來盤旋的疑惑問出了口:「可是,可是孟大人……這麼多天,我也一直都沒有問你,你究竟為何要從死牢里把我救出來呢?」
10
世人皆有私心。
孟泱的心,又是怎樣的呢?
我這問題一出口,孟泱的眼神略微一暗,輕聲道:「你當真想知道?」
「是的。」
他長長舒了口氣,對我笑道:「那我們,書房一敘好了。」
我跟在他后面進了書房。窗子一合,房門一關,書房里面安靜地好像能聽見我的心跳聲。
孟泱緩緩開口,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凝重。
「哪怕盛世安康,也總有百姓蒙受不白之冤,或飽受刑獄之苦。」
「譬如說你。分明小侯爺辱你在先,你誤傷他在后,刑部卻要以仇殺的罪來治你。
沈棠月,雖然你有錯,可有了老侯爺那句『從重』的話,若我不帶你出來,你在監牢之中,只怕連半個月都熬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