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他,沒有答話,而是問了一句:
「你跟封晴求婚了對嗎?」
宋疏言身體一僵,然后推開我,他的神情有些尷尬:
「你怎麼知道的?」
我笑了笑,答非所問:
「煙花挺好看的。」
宋疏言抿了抿唇,煙灰色的眸子在陰影里變得更加深邃,他輕輕按住我的肩膀道:
「蓁蓁,你聽我解釋,我們公司的資金鏈出現問題了,現在必須立刻注資,只有跟封晴結婚,封家才會給我出這筆錢!
「蓁蓁,我沒辦法!」
我低下頭,看了一眼肚子:
「……那孩子呢,孩子怎麼辦?
「他要作為一個私生子出生嗎?」
宋疏言一下子卡了殼。
片刻后,他解釋道:「什麼私生子,說得也太難聽了,這是我的孩子,我肯定會給他安排好一切,蓁蓁你放心……
「我的東西將來都是他的,嗯?」
「那封晴的孩子呢?」我抬頭看著他。
宋疏言下頜線緊繃起來,他有些煩躁地揉了頭發,語氣加重:
「那你想我怎麼樣?和你結婚嗎?!
「蓁蓁,你知道那不現實,生活不是童話,也不是過家家,我們是要生存的!
「我和你結婚,你能給我什麼,難不成我們一起去天橋底下要飯嗎?!」
他這話就離譜了,宋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使真的破產了海外也有資產,足夠他們一輩子瀟灑到老。
說白了,不過是人的貪欲無法放下罷了。
在他心里,錢永遠是第一位的,而我跟孩子都是位列其后,可以犧牲的次要序列。
我突然覺得有些無話可說。
其實在宋疏言回來之前,我就已經預料到了這種結果,他是一個有能力、有野心的商人,
卻不是一個好丈夫,更不會是一個好爸爸。
對于我和封晴來說,我不知道我們誰更慘一些。
我眼睜睜地看著我孩子的父親跟別的女人求婚,而她滿心歡喜被自己的男朋友求婚的時候,還不知道這個男人還有另一個女人。
「你懂事一點,」宋疏言察覺到剛才語氣有點重,單膝跪在我面前的地毯上柔和道,
「我跟封晴不過是商業聯姻,我對她沒有感情,我的心都放在你這里。」
「我保證我們的孩子將來也不會缺什麼,我會給他提供最好的條件,嗯?好不好?」
我看了他一會兒,輕輕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宋疏言露出一絲笑意,他把金邊眼鏡摘下去頭貼在我的肚子上,
「我們一家三口一定會很幸福的。」
我摸著他黑色的碎發,沉默不語。
……
宋疏言只在家待了幾個小時,很快又收拾行李走了。
因為封晴想去求婚旅行,宋家在國外有自己的島,他們要上島玩半個月。
臨走之前,宋疏言在我頭上吻了一下,像哄小孩子一樣柔聲道:
「在家乖乖等我回來。」
我露出一個微笑,沖他擺手,看著一道電梯門隔絕了我們的視線。
就到這里吧,我對自己說。
就到這里好了。
……
回到屋里,我拿出了一張卡。
這里面是我這三年所有的收入,大概有一百二十萬。
當初我發現了封晴后決絕地要跟宋疏言分手,可是卻趕上我爸生病。
光手術費就要六十萬,對當時的我來說不啻于一個天文數字,
更別說后續的醫藥費,我根本拿不出來。
我爸這邊等著進手術室,那邊宋疏言就找上了我。
他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給我了我兩個選擇。
拿著他的錢給我爸治病,他會請最好的醫生保證我爸康復出院。
或者和他分手,這筆費用我自己籌措。
我那時候真是感覺天都塌了,到現在我也不愿意回憶那段時光,我賣房子、我借錢、我預支工資……
我想盡了一切辦法,我甚至想要去賣腎!
可是醫院花錢如流水,一筆一筆好似無底洞,最后身無分文的我絕望地蹲在馬路上哭。
是宋疏言找到了我,他遞給我一張卡:
「這里有一百萬,繼續跟我在一起,你爸爸的醫藥費我來承擔。」
我母親早年就不在了,我跟爸爸相依為命二十多年,讓我眼睜睜看著他去死比殺了我還難受。
那天在馬路牙子上,天很熱,曬得我大腦一片混沌。
我就這麼呆呆地蹲了半個小時,然后一滴眼淚砸在了地上。
我伸手接過了那張卡。
從此,我從宋疏言的女朋友變成了他的小三。
我用我的尊嚴,我的原則,換來了這一百萬,還挺值錢的。
這些年宋疏言不讓我工作,就是怕我掙錢還給他之后離開他。
可我還是趁他不在家的時候做了一些自由職業,我接設計圖、做稿子、開網店、寫劇本……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三年下來,加上之前賣房子的錢我已經攢了一百二十多萬。
我等的就是這一天,即使我曾淪陷在他的溫柔里有過不切實際的幻想,然而潛意識里我還是清楚地知道,
一定會有這麼一天。
宋疏言是不會為了我放棄他的事業的,他早晚會和封晴結婚。
而他們結婚的時候,也就是我離開的時候了。
……
這個家到處都是我的東西,然而我帶走的卻很少。
宋疏言給我買了很多奢侈包包、衣服還有首飾,我一樣都沒帶,只帶走了三年前我來的時候穿的那身衣服和身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