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神秘兮兮把我拉到一邊掀開一塊紅綢子。
紅綢下面蓋著的是一座半人高的紅珊瑚,這麼大的珊瑚何止是寶貝,簡直是稀世罕見。
「你當真要送我?」這個陳須不務正業,放蕩荒唐,專靠妹妹接濟過活。如今不知從哪得了個寶貝,竟然舍得拿出來?
「當然是送你的了,你不就喜歡珊瑚、東珠這些嬌貴的東西嗎?我還記得你小時候還經常說,將來要用這些寶貝裝滿阿徹送你的金屋子。」
他這話一說完,就被人拽了袖子。我這時才發現他身邊不知何時站了一位挺著肚子的美人兒。
陳須這時才發覺自己說錯了話,滿面賠笑地轉移話題:「阿嬌,你看,這就是哥哥前陣子買下的歌姬。」這隨意的樣子,和剛才向我獻寶時的態度別無二致。我心里一聲嘆息。
那歌姬見狀就要向我行禮,我連忙扶了一把:「你身子不方便,就不必多禮了。」
我把陳須拉到一邊低聲問他:「你哪來的錢?」
陳須一臉狀況之外:「平陽公主親自贈我的。」
「平陽公主給你的?」我比此刻的陳須還在狀況之外。
「對啊,那日你去平陽公主府赴宴回去之后,平陽公主就親自派人把錢送來了。妹妹,不是你向平陽公主開得口嗎?我正要謝你呢!」
我開個 NTM 的口!我甩開他的袖子:「我去見母親!」
我隨仆從來到了竇太主的房間,迎面出來一名年輕男子,十六七歲面容姣好。他笑著向我行了一禮。我正疑惑他的身份,腦子里靈光乍現突然猜到了他是誰!差點就想掩面而走了。
館陶不愧是館陶。
這時竇太主也從房里走出來了,看到我站門外。連忙過來將我摟在懷里,嘴里說著:「我的小嬌嬌,你呀!要苦盡甘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母親?」
竇太主摟著我進到房間,安置我坐下。
「昨日,陛下召我進宮,你猜他說了什麼?」看著竇太主喜上眉梢的樣子,想必是件大好事。
「母親,你就直說吧。」
「陛下托我問你想不想回長安!兒啊,陛下這是回心轉意了,想要接你回宮啊!」竇太主喜笑顏開,我心里卻猶如晴天霹靂。
不對呀,不對呀,我應該老老實實在長門宮養老,不應該重回漢宮去美人心計啊!
我恍恍惚惚地離開了大長公主府,馬車搖搖晃晃,我卻怎麼也想不通,武帝為什麼突然要接阿嬌回宮。
馬車行至長安街,突然一陣強烈顛簸,馬鳴人沸。我在車內被搖晃的馬車撞來撞去,幾欲跳車,好不容易借力撈開簾子往外看。只見一匹駿馬高高揚蹄,嘶鳴著要踏下來。
馬背之上端坐一位年輕人,勒緊韁繩擒住烈馬,那年輕人孔武有力,英姿勃勃,穩穩當當地坐在馬背上,把馬停在了我的馬車前。
「你是什麼人?竟敢當街縱馬!」為我駕車的車夫指著他罵。
那年輕人桀驁不馴,不答反問:「敢問,這可是長門宮那位娘娘的車駕?」
「知道是娘娘的車駕,還不趕快讓開!」
「陳娘娘,這便是我的回禮。自此之后,你我之間恩怨兩清了。」說完掉轉馬頭就要離開。合著他弄這一出就是為了來嚇我。
「等等,你是什麼人?」我忍不住開口叫住了他。
我總得知道,阿嬌到底給我種了多少棵樹吧。
那年輕人聞言回過身來,目光如炬地看著我,冷冽得像是要把我穿透。
他嘴唇一張一合,冷冷地吐出兩個字:「衛、青!」
我聽他說完,瞬間如墜冰窟。
「你……你當真是衛青?」
他腦袋一揚,驕傲地說:「如假包換。」
如果他是衛青,那麼那個陪我喝酒、與我賞月,為我吹塤,和我約好今日要一起看煙花的人,又是誰?
我跌坐回馬車里,失了神。
6.
我失魂落魄地回了長門宮,連晚飯都沒心思吃。遣散了滿院子的人,自己坐在院子里。滿腦子都是兩個衛青。
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夜幕降臨,月懸枝頭。我忐忑不安地等待著。
終于他來了,他翻墻而入,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我跟前。
「我來遲了,被一些瑣事絆住了腳。」他在我面前坐下,和顏悅色,「等得著急了嗎?」
我看著他的臉,心想這一點也不像歷史教科書上畫的樣子。他怎麼會是他呢?他那麼大一個大人物,為什麼要哄著我玩呢?
「今日,母親請我過府敘話。母親說,陛下想將我接回長安。」我定定地看著他,不想錯過他的任何表情,「衛青,你說我要不要回長安?」
然而他只是淡淡地笑著,神色如常:「你不是說想回長安看雪嗎?等回了長安,到了冬天……」
「是!」我情緒激動地打斷他,「我是說過想看長安的雪,可是我還想……」話到嘴邊又顧及起他的身份,那些話便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只好轉移了話題:「我從大長公主府回來的時候,有一個人縱馬沖撞了我的車駕。我問他是誰,他說……」
我看著他的眼睛,我想知道當帝王的謊言被拆穿的時候,他的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他叫、衛青!」
可他聽完之后竟然笑了起來,眼睛里瀲滟著一汪潭水,隨著他朗朗的笑聲微微波動,「看來,你已經猜到我是誰了,阿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