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約莫是燒糊涂了,我剛忙完,坐下,他迷迷糊糊中夢囈,「楚楚,快走。」
聲音不算小,我也沒聾,聽得一清二楚。
我用木棍撥火堆的手,頓了一下,繼續撥。
他也繼續夢囈。
「楚楚,醒醒……」
「楚楚,我……」
「楚楚……」
他喚到第九聲的時候,我長長嘆了口氣,丟下手里的木棍。起身,行至他身邊坐下,剛摸上他的額頭,他倏忽睜開了眼。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噩夢,見到我,恍惚了一下,繼而倏忽一把抱住了我,「楚楚,你沒事就好。」
說完,頭靠在我肩膀上,再次昏睡了過去,手還箍住了我的腰。給我的感覺就是,這廝整這一出就是為了占我便宜的。
事實證明,我的感覺是對的。
我剛要將他推開,他約莫是靠在我肩膀上睡不舒服,想換個位置靠,頭挪了挪,結果,挪的時候,唇片劃過我的脖頸,繼而,又劃過我的側臉,唇片。
他的頭安穩地換到了我另一側肩膀。
我頓覺得背脊一陣酥麻,手腳都僵硬了。娘的,我自出生還未曾與誰這麼親近過。
我跟扶御定親了,都還沒有牽過小手啊,卻被一個凡人占了這麼大一個便宜。我不能同意,我一把將他拉開,盯著他的唇片,想……想還回去。
我被自己這想法驚得一個手抖,松手,他的頭重重磕在了身后的石頭上。
發出一聲巨響。
響聲喚回了我理智。
這種緊要時刻,我腦子在想些什麼。我咽了口唾沫,不會是梁晉蘅中毒,將這毒過繼給我了吧,毒得我腦子都壞掉了。
我起身,快步出了山洞。
今晚月色很好,好得猶如第一世我與梁晉蘅月下喝酒時。
彼時,他被群臣崔立后,崔子嗣。
我喝多了管得寬,道:「陛下,你說得那個心有所屬的姑娘根本不存在吧。」
他瞇著好看的桃花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你說存在不存在?」
我頓時酒都被嚇醒了,因為心有所屬正是我敷衍我那丞相爹的臺詞,但也確實如此,只是我喜歡的扶御不在人界而已。
我來人界一趟,只是受罰的,可不能沾上爛桃花。
于是,我沒敢深究,沒敢追問,還跟他打哈哈,故意指著眼前一堆宮女問,「是誰,是誰?」
梁晉蘅繼續喝酒,沒再理我。
后來,我倆誰也沒再提過這個話題。
所以,第二世的時候,我為了遠離他,才去了戰場,但他依舊追來了戰場,也依舊終生未娶。
如今我連傷都沒受,他卻做夢都是在喚我,在擔心我的安危。
即使我不愿意深究,假裝眼盲,也假裝不下去了。
我薅了把頭發,一陣心煩。即使他再情深,我終歸是要負了他的啊!
且,他喜歡我什麼啊?!
6.
翌日。
天微亮,梁晉蘅的侍衛尋到了我們。
回到太子府,大夫給他看完傷,又給他解了毒,我依舊坐在院子里沉思,要如何讓他斷了對我的念想。
數日未得結果,因為這廝情深歸情深,卻堅決不打擾。
君子地讓我想揍他。
連開口讓他死心都找不到機會。
而我尚未想出讓他死心的辦法,梁睿硬得剛不過來陰的,一計沒將梁進蘅算計死,又來一計。
于陛下生辰宴上,給梁晉蘅下了不入流的合歡散,還為了將我一起除掉,連同丞相府給一起算計了進去。
當今陛下,最是厭惡男風。
故而,梁睿那個賤人,在給梁晉蘅下了藥后,將我那人界的便宜哥哥跟梁晉蘅關在一起。
我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梁睿讓人通知陛下去捉奸的時候了。
我:「……」
我:「……」
我:「……」
人界的一個儲位之爭,到底能有多齷齪!
真的是絕了。
我腦子里盤算了一遍,我現在去,也許看見的就是辣眼睛的場面了。且,去了大概也已經遲了。
倒不如趁著梁晉蘅跟丞相府還沒有徹底倒臺之前,先跑路,不要被丞相府和梁晉蘅給牽連了。
我只要茍到一百歲,就能回東海,跟扶御成親了。
我去參見天帝壽宴之前,還跟扶御約定,一起游西海來著。對,人界這些小事,自有人界自己處理的方式,與我無關。
欠梁晉蘅的救命之恩,大不了回了神族,尋他下輩子再報。
我給自己做好心里建設,便打算回頭收拾細軟。
然,我的腿有自己的想法,明明我是想回頭收拾細軟跑路的,卻一個健步飛奔了出去。
剛出去了一步,又回頭問來報的暗衛:「殿下被關在何處?」
暗衛道:「長極殿。」
我的腿便徹底放飛自我了。
去的一路,我腦海都是梁晉蘅那張俊美的臉。
那廝最是潔身自好,若是今晚真跟我那便宜哥哥那啥了,哪怕梁睿沒將他拉下臺,他這一輩子,怕是也毀了。
且,不知何故,我一想到梁晉蘅跟別人翻云覆雨,我胸口就一陣陣的刺痛,還冒酸氣。
于是,腳下更快了。
我趕到的時候,殿內隱隱傳來一陣陣淫靡的聲音,我心下一驚,頭上的邪火更甚。
梁睿約莫是為了撇清自己,宮殿外,空無一人。
我身后跟著梁晉蘅的暗衛。
我尚未來得及吩咐身后的暗衛,引開陛下,卻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著這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