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我母妃。
而我擔著母妃的名號,差點引誘了無知的少年,是個人都干不出這種事。
我沒臉待在他身邊了,就算江聿言不讓我走,我也得走。
我嘆了口氣。
「我只是回家省親。」
「回家省親?需要把所有貴重的首飾都帶走嗎?」
我第一次覺得他的聰慧令人害怕。
「這叫衣錦還鄉,你懂不懂?」
「那母妃把兒臣也帶去。」
他的眸里閃爍著某種令我恐懼的光芒,偏執的,炙熱的。
我心煩意亂。
「阿馳,你不能總是跟著母妃,這樣很沒出息。李皇后總想著把你拉下儲君之位,雖然京軍指揮權是移給了你,但是軍隊里有多少他們的人,你應該多琢磨琢磨怎麼整理軍隊,鞏固權勢。你父皇一旦駕崩,你能不能順利登基,這都是未知數。」
他思忖片刻。
「他們不足為患,登基也不是什麼難事,母妃要兒臣辦的,兒臣都能辦到,母妃不必憂心。」
我啞口無言。
「請母妃把兒臣帶著,兒臣陪著母妃也能把事務處理好。」
「……」
打發他,太難了。
14
幸好,太后讓厲馳去南郡查貪墨案,聽說牽扯到皇后一黨,查起來需要些時日。
我松了一口氣,他走了,事情就好辦多了。
可這個敏感多疑的少年臨走前,特意來囑咐我:「乖乖等兒臣回來。」
我敷衍了他一句,知道了。
他又強調了一遍:「母妃別亂跑,否則。」
他瞇了瞇眸,目光危險,「兒臣會生氣。」
「……生氣了又怎樣?」
「母妃試試。」
還威脅我,我忍不住笑起來:「難道你還能把母妃吃了不成?」
他俯身,揉了揉我的發,笑得溫馴。
「實在沒辦法,也只能這樣了。
」
他明明笑著,我卻突然后頸一涼。
這孩子,天生的帝王氣質,就那種談笑風生間就誅人九族的可怕氣質。
我搖搖頭,不至于不至于……我自己養大的崽,我還怕他?說出去要被笑話。
……
厲馳前腳走,我后腳就上江聿言家去探望年邁的江老夫人。
當然,探望老夫人是假的,見江聿言才是真的。
江聿言的書房。
我向他主動認錯。
「大人,我怎麼可能喪心病狂到對他動心思?請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了,行嗎?」
氣性過了,我覺得自己沖動了,我又沒有活膩,干嗎惹江聿言……
江聿言一眼看透我。
「紀云芙,你再怎麼裝都沒用,回淮州省親一事,沒得談。」
「……」
認錯求原諒失敗。
我不得不想其他法子。
恰好這時,門縫里露出一雙嫉妒的眼睛來。
寧昭昭?
我靈機一動。
「大人還缺荷包嗎?」我從懷里摸出了個新的荷包,「熬了幾晚給大人做的呢……你看我的黑眼圈……」
是熬了幾晚,給厲馳做秋衣,至于這個荷包,讓藍若幫忙做的。
這黑眼圈和荷包還是發揮了點用處。
江聿言神色終于有些起伏,但他還在琢磨,還是不太信的樣子。
我落寞地打開窗:「算了,本宮又自作多情了。」
我抬起手,假裝要扔出去。
「這就是你的誠意?」
他聲音微惱,飛快奪走我的荷包。
「給我系上。」他冷著聲,命令我。
我忍不住翹起唇。
彎下腰為他打結時,不小心碰到。
他悶哼了一聲。
我無辜地抬眸望他:「我不是故意……」
話音未落,江聿言一把撈起我,將我放在書桌上,大手一揮,書都被他拂到地上去。
「紀云芙,今天是你自己送上門的。
」
就在這時,一聲嬌軟的女聲打斷了這一室的旖旎。
「聿言哥哥。」來的人,是寧昭昭。
我松了口氣。
總算是敲門了。
江聿言身體一僵。
我故意摟緊江聿言,妖妖嬈嬈的,「別管她。」
「聿言哥哥,外面下雨了,我沒帶傘,能進去躲雨嗎?」
江聿言很快掰開我的手,對著外面的人,聲音沉穩得令人安心。
「來了。」
很好,一如既往地偏愛寧昭昭。
我假裝露出失落的表情。
江聿言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聳聳肩,替他抻平弄皺的朝服,善解人意道:「大人怎麼還不娶昭昭姑娘呢?用不用本宮替你賜婚?」
江聿言拂開我的手,臉色陰沉。
……
寧昭昭一進來,場面有些尷尬。
她拉著臉,不情不愿地向我請安。
我很好脾氣地跟她寒暄了幾句,再故意提起:「寧妹妹去過淮州玩嗎?」
江聿言很快朝我瞥過來一個警告的眼神。
我假裝沒看見,「那是我的家鄉,山清水秀的,蠻好玩的誒,過幾日本宮就要回家省親了,表哥也要陪我一起回去呢……」
寧昭昭聲音變了:「聿言哥哥陪你去?」
我笑盈盈道:「表哥沒跟你說嗎?」
「紀云芙。」江聿言忍無可忍地叫了我一聲。
我捂住嘴:「啊,這是不能說的嗎?我還想讓寧妹妹陪著一起去呢,路上人多點好玩。」
寧昭昭委屈地望著江聿言,仿佛在控訴他為什麼隱瞞著她。
江聿言臉色鐵青,卻不得不對寧昭昭極有耐心地解釋:「路途遙遠,又跋山涉水的,會很辛苦,昭昭,你就別跟著去了。」
寧昭昭一下子紅了眼圈,「聿言哥哥很煩我嗎?」
江聿言揉了揉眉心,「我不是這個意思。
」
「那我想跟著去,不可以嗎?」
我趕緊煽風點火:「寧妹妹一直待在家里也挺悶的,反正路上有表哥你看著,也出不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