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牙搖頭,她卻哭了。
她告訴我,她也曾愛而不得,那公子是明東江南的才子,可她只是一個樂妓。
他說過會將她贖身,做他的正牌夫人。
可得到她之后便不見了,她失了貞潔,幸被我爹看中。
爹雖年紀大些,卻極愛她,可世間偏愛男兒,她卻無生兒命。
她告訴我,我有一個妹妹,出生時便被調換了。
她還告訴我,她嫁入沈府之前便有了身孕。
所有的消息猶如地震,震亂了我的思緒。
娘雙手托著我的肩膀,她的淚已沾滿了臉頰。「綰綰,你若后悔娘便幫你。」
我娘啊,為我操心了一輩子,她熬過了沈府的正夫人,成了我爹的繼妻,才得如此名分幾年,如今卻愿意為了我放棄。
我怎能如此自私呢,我抱著她,苦笑道:「娘,我不后悔,到抵是他不肯來見我。」
可我還是想見他最后一面。
我走出家門,在門后駐足,四下看了,他未來。
6
我抬腳上了宮中的馬車,最后一次向后看,他依舊未來。
我大概是懂了。
其實我早該明白的,縱他是先皇的親弟弟,除了當今帝王之外最尊貴之人。
卻也是皇上最為忌憚的皇叔,那怕他早已被過繼給老恭王。
他的血脈總是被忌憚的,這世間對我們從來就沒有公平可言。
我豎著耳朵聽著馬蹄聲,一直到宮門外,我才看到早已候在宮門的沈言。
他的黑眼圈越發的重了,那眼神可憐的如同被餓傻的熊,我撩開車簾,看著他。
他看著我,眼神堅定虛無,我心滿意足的放下車簾,看向嬤嬤。
「謝默默指教。」
入宮后第三日,便是皇上的成婚大典。
我在宜和宮等著他來,可伴我等嬤嬤教我行事技巧后卻讓我早些休息。
宮中的規矩自來是,以正妻為尊,皇后為妻,而我是妾。
今夜,謝行是不會來了。
我正欲卸下頭冠,在銅鏡中看到了金冠紅衣的謝行。
「你怎麼自己撤了蓋頭?」他有些氣惱,轉身將床上的紅蓋頭蓋在了我頭上,「你的蓋頭該由我來揭。」
他好像格外的重視我,竟撇了太子妃來了我宮中。
「皇上撤了這蓋頭便去鳳寧宮吧。」我垂著眸子,手捏著衣角。「你如此行事,明日我如何去與太后請安?」
他恍惚一瞬,笑著揭開我的蓋頭。「我只認你是我的妻子。」
那夜,他還是睡在了我房中,他睡夢中呢喃:「那日,救我的是你,宛若仙女。」
我抬頭看著他,分明還未長大,卻似一副大人模樣。
「可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我摩挲著枕下的荷包,看著帳外的紅燭晃動,眼角不自主落了些淚。
7
我不知何事惹惱了皇后,她總是看我不順眼。
請安愛罰我跪地板,罰我抄書,總讓人送有毒的東西過來給我吃。
謝行知道后,罰她禁足,可她的靠山是太后,她只要跟太后哭訴幾日,皇帝的禁足便形同虛設。
偶爾太后也要將我叫去她的坤寧宮抄佛經,我十分無奈。
我一直想到底何處得罪了皇后,直到我聽聞皇后為翰林院少卿秦鶴求情。
秦鶴是前朝最盛名的探花,樣貌俊俏,皇后尚是均禾郡主時便心悅他,偏他覺得郡主只是愛慕他的皮囊。
屢次拒絕了她,可她的心似是吸鐵石一般,牢牢的貼在了秦鶴的后背。
她愛得越發的卑微,就在秦鶴的心松動之時,皇帝卻賜了婚。
聽聞,她曾為了退婚尋死覓活,太后遣人將她捆在床上,日日灌食。
還揚言殺了秦鶴,她這才妥協。
我知了緣由,才覺得我與她該是天涯淪落人。
她也不愛謝行,卻不得不在宮中蹉跎。
可仇已經結下,我與她再不能成為閨中密友。
8
入宮第二年,謝行迎來了生命中的一件大事。
太后撤去垂簾,讓他親政,原是他及冠那年該撤的,太后硬是推了一年。
如今,他親政,第一件事便是升我的位份,他要我做他的皇貴妃。
皇貴妃意味著什麼,位同副后,他說過,不要我再向皇后請安。
我苦口婆心勸他,「我若真的做了這皇貴妃,恐怕這皇朝無人容得下我。」
宮中苦悶,我看了諸多的史書,禍國之妖妃皆是因寵愛而起。
我自是不愿做這樣的人,她們的下場都太慘了。
謝行那夜不甘心的抱著我,說對不起我。
可我知道,他不過是用我做反抗太后一檔的棋子罷了。
那次之后,我晉了妃位,安安穩穩的躲在我的宜和宮看史書,畫圖冊。
有一日,謝行高高興興的來了我宮中,身后數人抬著幾棵開滿桃花的樹。
那花隨風散落了些花瓣,謝行站在花雨下,我的心不知怎的,竟然有些觸動。
我很快扼制了這種想法,不該因為他的一點好便陷入其中。
不過,那花很美,卻不比那荷花更入我心。
9
謝行的生辰,我終于見到了沈言,他坐在妃嬪的席位對面。
我偷偷的瞟向他,卻發現他也在看我。
殿中央的歌舞跳得歡快,我的心卻飄到了對面。
皇后杜靈歡或是看見了我的癡情,她端起酒敬我,謝行的眼順著目光便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