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林昀時,我的確垂涎過你的美色,但也僅止于此。現在你已經恢復了盛昀的身份,我絕不會貪圖你的富貴。」
盛昀望過來,眼睛里仿若春霧叢生:「說完了嗎?」
我回想了一下,沒什麼漏掉的,于是點點頭。
然后他當著我的面,一抽腰帶。
紅衣落地,連同那柄入鞘的長劍發出清脆的聲響。
僅有的一根黑玉簪被抽掉,滿頭烏發凌亂地散下來,落在肩頭,與雪白里衣相襯下,漂亮的鎖骨亦是若隱若現,惹人遐思。
眼看他還要再脫,我趕緊一聲大吼:「可以了!」
盛昀的手堪堪停在衣襟處,抬眼瞧我:「既然公主垂涎我的美色,何不繼續?」
「……盛昀,你別在我面前裝傻。」
我深吸一口氣,想到前些日子的心若死灰,便覺得實在難堪又可笑。
「其實你心里清楚,我們之間,實在無法裝作那些事沒發生過。」
他眸光微顫,盯著我,輕聲問道:「如今這樣的局面,你是不是寧可我之前真的喝下鴆毒,死在齊都?」
「不至于如此。」我說,「不管你是盛昀還是林昀,我都希望你能好好活著。但你我之間,還是不必再有交集了。」
9
盛昀在眾目睽睽下帶走了我,相當于在老皇帝面前過了明路。
第二天一早,宮中便來人宣讀圣旨,將我賜給盛昀為正妻,擇日完婚。
上午,他派去的人將小桃從都城驛館帶了過來。
看到盛昀的第一眼,小桃便愣住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林公子?」
「小桃,不可無禮。」
我面無表情地說,「這是大周的七皇子殿下,速速見禮賠罪。」
盛昀卻仿佛很開心:「不礙事,便叫我林公子吧,我愛聽。
」
我轉頭就走。
他又緊追上來:「公主今日想吃什麼?我已命人去買小雞仔回來養了,還有幾匣你喜歡的金首飾,用過膳后你去瞧瞧,好不好?」
我不想回答。
而小桃呆怔片刻后,終于反應過來,跑過來擋在我面前,仰頭看著盛昀。
「七殿下,你既然是大周最尊貴的皇子,又何必裝出那副模樣潛伏在公主府中?我們公主的確曾收你為面首,但名義上是這麼講,實際上她如何待你,難道你感覺不到嗎?」
她是個勇敢的小姑娘。
哪怕面對的是傳聞中大周最瘋最狠毒的七皇子,依舊擋在我面前,還敢大著膽子質問他。
我把人拽到身后,垂眼道:「小桃并非有意冒犯殿下,言辭若有沖撞,我替她向殿下賠不是。」
盛昀的神情看起來很奇怪,仿佛在經歷著某種難以忍受的痛楚。
「別這樣……」他聲線微微發顫,「盞盞,你若是恨我,提劍殺了我都好,別這樣對我。」
我沒再說話,帶著小桃走了。
午膳的菜色很是豐盛,在公主府的那些日子,他已經把我的飲食習慣摸得一清二楚,連每一處細節都完全吻合我的喜好。
小憩一陣后,睜眼,滿桌金光璀璨,都是盛昀遣人送來的金首飾。
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價值,大概能買下我兩座公主府。
好吧,我是個俗人,我承認自己是真的心動了。
盛昀很敏銳地察覺到我的情緒,輕聲道:
「一點賠罪的禮物罷了,即便公主不肯原諒我,也可隨意收下。」
在七皇子府住了小半月,眼看臨近婚期,那一日清晨,我半夢半醒間,忽然有道人影站在床前。
我似有所覺,朦朦朧朧地睜開眼,正對上盛昀垂眼看過來的目光。
他穿著一襲玄衣,腰佩長劍,手上還握著一把匕首。
我大驚失色,頓時清醒過來:「你要殺我?」
「便是我此刻自戕在此,也斷不會令公主受一點傷,不必擔憂。」
他自嘲地笑了笑,眼神苦澀,「是我行為不謹,驚擾了公主安睡。」
眼見他卑微至此,我心情有點復雜,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抿著嘴唇沉默下來。
盛昀反手收起匕首:「我要出城辦差,臨行前惦念公主,所以過來看了一眼。府中都已吩咐好了,公主若有需要,只管吩咐管家,這府中的所有人,都任你差遣。」
說完,他又低頭看了我一眼,轉身要走。
我坐起身,下意識追問了一句:「你去辦什麼差?」
盛昀停住腳步,側過頭。
外面天色還未大亮,透進來的一點光芒尚且帶著蒙昧,籠在他線條利落的側臉上,襯出幾分肅殺之氣。
他的嗓音也帶著一點冷厲,口吻卻很溫柔:
「不必擔憂,不過是去處置幾個叛徒而已。時間還早,公主再睡一會兒吧。」
盛昀走了,我卻再沒什麼睡意。
事實上我對真實的他實在知之甚少,只隱約知曉大周有位七皇子,一開始并不是養在皇宮里的。
他從十四歲便開始上戰場,時至今日,鮮有敗績,手下除了兵權之外,還掌管著大周暗使司,專為老皇帝做那些不能見光的事。
雖說滿手鮮血,卻鮮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實樣貌。
因他手段殘忍極端而聲名在外,也……斷絕了爭奪儲君之位的資格。
我想到那一日在大殿之上,三皇子看著盛昀的目光。
懼怕之下,隱藏著極深的嫉恨和怨毒。
倘若日后是他為新帝,盛昀的下場必不會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