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一白眸子微閃,我沒再搭理他,從他身邊錯過上了樓。
程銘恩幽默健談,很快我們便混熟了。
他確實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連最基本的洗盤子都不會。
好在那張臉能用來充門面,要不估計在他打碎第三個盤子的時候就被辭退了。
他站在一地的碎渣中可憐巴巴的樣子,莫名戳中了我的萌點。
我笑他:「程小仙男是下凡來體驗民間疾苦的嗎?」
他眨巴眨巴眼,也笑了,小虎牙若隱若現。
「有沒有那麼一種可能,我是為你而來。」
心被小小地撩動了一下,就像平靜的湖面落入一根羽毛,泛起細微的漣漪,很快又恢復平靜。
見我不搭理他,他又道:「哎,杜萌萌,你看你單身,我也單身,要不咱倆湊合湊合得了。」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極其認真地回他:「我清楚忘記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可能是開始下一段感情,可是我覺得這是對愛情的褻瀆。我不想湊合,也不想將就。」
程銘恩移開視線,臉色有些潮紅。
他囁嚅著:「我就開個玩笑,你那麼認真干嗎。」
是啊,那麼認真干嗎,要不是太認真,怎麼能讓聞一白玩弄得那般難堪。
14
那次之后,程銘恩再也沒提過湊合,但對我愈發好了。
好到連燒烤店老板都打趣問我們什麼時候在一起。
程銘恩只笑著說我們是朋友。強撐的笑顏下是微不可見的落寞。
他跟我表白過,在微信上。措辭謹慎地問我能不能給他一次機會。
我問他,這麼快就走出失戀的陰影了?
我還記得那場暴雨里,他跟我說他喜歡的女生和他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這件事。
過了好久,他才回我。
「那都是瞎編的,這不是為了和你有話題聊嘛。」
「我看你那天挺慘的,就想把自己描述得更慘一點,這樣你可能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我想,他真的是個極體貼的人。
15
變故發生在幾天后。
那天我照舊去包廂送菜,放桌上后卻被坐在門口的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拉住了胳膊。
「小妹妹,陪哥幾個喝一杯?」
邊說邊用力一拽,我跌坐進他懷里。他另一只空閑的大肉掌趁機在我身上摸來摸去。
在座的幾人哄笑,卻無人出面制止。
我渾身汗毛炸起,感覺成千上萬只蛆蟲在我皮膚表面蠕動。
我尖叫一聲想掙脫他的鉗制,卻讓他抓得更緊。
「死三八,讓你陪我喝酒是給你面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罵罵咧咧地拿過桌上的酒杯就想往我嘴里灌。
我使出渾身力氣掙扎,嘶喊。
有人說過,當遇到危險時你想起的第一個人就是你最依賴的。
而此刻,我大腦里浮現出來的第一個人,是程銘恩。
可能真的有心靈感應的存在。下一秒,門被人用力踹開。
程銘恩像只被激怒的豹子,上前把我拽了出來,握緊的拳頭毫不猶豫地砸到了那男人臉上。
男人被打蒙了,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操,你竟然敢打老子!」
罵了句臟話,他抄起就近的酒瓶沖程銘恩砸過來。
我心一緊,轉身用力將程銘恩往后一推,酒瓶正中我的后腦勺。
意識模糊時,蒙眬地看著他那張慌亂的臉,我想,我是時候開始一段新感情了。
16
再醒來,是在醫院。
程銘恩坐在床邊攥著我的手,眼睛濕漉漉的,眼眶通紅。
見我醒過來,他忙不迭地往外跑,大聲喊著醫生。
冒冒失失地,毫不遮掩地關心。
醫生來給我做了個檢查,說只是輕微腦震蕩,沒什麼事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好在事不大,沒有驚動我爸。
我靠著床頭坐著,看程銘恩給我削蘋果。好好的一個蘋果被他削得像被五馬分尸。
我接過刀,讓他給我重新拿個蘋果,跟他開玩笑:「程銘恩,要是蘋果皮不斷,我們就在一起吧。」
「怎麼可能不斷!」
「你就是不想跟我在一起!」
隨著我嫻熟的動作,咋呼著表達不滿的程銘恩自動消音。
薄薄的果皮繞著果肉,一圈又一圈。直到收刀,都完好無比。
程銘恩眼睛瞪大,不可置信道:「你這也太厲害了吧。」
我沖他眨眨眼:「開心嗎,男朋友。」
他薄薄的耳垂迅速充血,臉上也蔓延上妍麗的紅色。
「開……開心,女……女朋友。」
還挺純情。
17
下午出院后我們去了游樂園,因為在工作的時候受的傷,燒烤店也怕事鬧大,特意給我們倆帶薪休了三天假。
我和程銘恩一人抱著一個冰激凌啃。
「托你的福,我們有三天假,有沒有想好去哪玩。」
他說話時,嘴唇上粘上的奶油一顫一顫的,像是老爺爺的胡子。
我抽出紙巾,仔細地給擦干凈。
程銘恩身體有些僵硬,我把紙扔進垃圾桶里后才后知后覺地給我來了句:「你好像我媽哦。」
我笑:「你要想叫,我也不介意。」
他臉又紅了,嚷著不可能。忽然音色一轉,帶著點曖昧地對我低語:「就怕你以后會求饒叫我爸爸~」
我踢了他一腳,氣鼓鼓地跑開,心卻好像泡在了蜜罐里。
這一個多月以來,程銘恩一直陪著我,他對我的好,我不是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