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暑假余復都會帶著他的幾個同學過來支教,一待便待很久,我說:「你是不是有病,你不休息那些孩子還是要休息的。」
他說:「哪能啊,有些孩子暑假上課確實沒聽,但是要不上課就要去太陽地里干活,我感覺他們寧肯到學校睡覺。」
我:……
他又說:「雖然有的學生看起來確實不想學,但是也有想學的,但凡有一個人切切實實地學到了知識,然后有個更好的未來,也是值得的。」
我拍拍他說:「小子你思想覺悟提高了啊!這 T 大就是不同,能把個當初的問題少年教得為人民服務也是不容易。」
他不說話,頭微微往后仰,長嘆一口氣。
我突然想起來,雖然現在他看來似乎是一個五好青年,但原本是個控制欲爆棚的病嬌?
我覺得我有必要提個醒,「余復啊,有沒有心怡的女孩子啊?」
他沉默不說話。
我心想這八成有事,不為他也為女孩子好,我開口說:「那你一定要知道,對待喜歡的人,絕對不是一味占有。」
他轉身就走。
這態度不是完蛋,我喊:「你干啥去!」
他朝后擺擺手,「備課啊笨蛋余姿!」
算了,這麼看來他多少還是有點責任心的,以后應該也走不到囚禁女主這種違法犯罪的道路上去。
18.
但是有些事情它不會按照最光風霽月的道路進行,比如當我修好路,聯系農科院的人指導當地種植合適的經濟作物之后,一紙調任書將我調到了另一個貧困村莊。
我發笑,怎麼著呢,等于之后脫貧的功績都給接任的這個人嗎?我頂著碌碌無為的名頭調任別人根本攻不下來的貧困村,很合適對嗎?
我咬咬牙,決定求助余總和楊女士,不求這個功績,我至少得保證接任我職位的這個人,有能力帶領全村走向一個更好的結局吧?你要是一來給我全盤否定,全村再折騰第二次,能好嗎?
當我趕到余總家的時候,余總的新老婆正準備出門,橫瞥了我一眼,直愣愣地走了,門在我眼前關上。
我找到他的公司,他正簽文件,聽完我的敘述,「這都成定局了再動的話不好辦吶!你非得回那個窮山溝干什麼,你現在的樣子真的是丑得可以,不然等下次給你調到華東村行了,油水多。」
我閉著眼,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往后仰,氣到腦瓜子嗡嗡響。
他點燃一根煙,「這也是沒得辦法的啊,這時候搞動作要出問題的。你腦瓜子怎麼這麼笨,早點說,運作一下,有這扶貧經歷早能升上去了,也真的是傻。」
我知道他說的是事實,擠出一個微笑,「那就不勞余先生費心了。」
他又不滿了,「你這說的什麼話。你想要的我們沒給你嗎?」
在外晃蕩的時候突然來到了文華小學,正巧碰到小孩子們放學,蹦蹦跳跳的,讓我心情一下子好了一些,小孩子還是可愛的。
直到我看見楊女士。
她穿著素凈溫婉的衣服,和普通家長無異,一個小男孩兒向她跑來,她微微蹲下,那小男孩兒撲進她的懷里,甜甜地喊了一聲:「媽媽!」
楊女士笑得瞇起眼,「誒,小寶乖,小寶今天在學校里開心嗎?」
她笑得有多甜,我心里就有多碎。我本以為她給予了我母親都會有的溫暖,但原來她只是從對陌生人的關懷中勻了一點關心給我。
憑什麼呢?為什麼呢?
我沖到她倆面前,一言不發,瞪著她。
她面色有些不虞,只是說:「你現在也是個大人了。」
然后抱著小男孩繞過我走了。
但凡你有一點愧疚呢?但凡你問一句我為什麼會回來呢?但凡你說一句黑了呢?
一句「大人」,算什麼意思,算什麼意思?!
19.
我難過得想死。
是的,人總是追求崇高,但是我能不能也在所謂的崇高之外,擁有那麼一點點被寵愛的資格?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渾渾噩噩地到了一家火鍋店門口,又怎樣迷迷糊糊地把余復叫出來的。
我點了最辣的鍋,又點了一堆冰啤酒。
辣得我說話都哆嗦。
「余復……余……余復……你說我不好看嗎?」
「余復……余復啊……你說我不乖嗎?」
「余復,你說我,干的事情,也沒有給他們抹黑吧?」
我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鼻涕也哭出來了,這時候胃開始劇烈疼痛,我捂住肚子緩緩挪出座位,蹲下。
余復把我從地上抄起來的時候,我有些神志不清,只是一個勁地問「為什麼,為什麼啊?」
余總不是我爹就算了,楊女士是我母親啊!為什麼她這樣對我?
昏過去的時候,我滿臉淚痕。
20.
第二天醒來是在醫院。
我想起來進醫院的原因,又覺得委屈,眼淚又在眼眶里打轉轉。
余復端進來一碗粥,說:「一看你就是低血糖導致的情緒不穩定,來補充點兒糖分。」
粥有點燙,我一邊吹一邊吃,余復在旁邊給蘋果削皮。
「你不用削蘋果,我覺得我也吃不了。」
我說這話的時候,余復正一口啃下去。
我:……
為我的自作多情感到了一丟丟的不好意思。
余復詫異的眼光掃了我兩眼,嚼完蘋果說:「我查了一下你那調任,接替你的確實有點背景,但是也是個干實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