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冶逃婚了。
訂婚宴上,我被看不起我的賀父當眾羞辱:「山雞成不了鳳凰,軟腳蝦注定攀不了高枝。」
「冉小姐,這樣最好,人分三等,你屬末等,永遠上不了臺面!」
沉音落下,四下哄笑。
1.
死寂的包廂里。
我最后一次撥打賀冶的電話。
他依舊關機,機械的標準化語音似千鈞重錘,一字一句落在我心上,悶痛到窒息。
相愛八年,他只用一條『對不起』的短信。
便將我和他的關系畫上句點。
我飛快刪除拉黑了他的所有聯系方式,笑意勉強地看向父母。
「爸媽,我送你們回家吧。」
父親臉色鐵青地掃落身前桌子上的杯盤,瓷器刺耳的碎了一地,他話音憤恨:「你癡心妄想,害我們陪你一起丟人。」
「這下我們淪為笑柄,以后在親朋好友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你滿意了?」
他發泄完轉身離去。
我母親焦急叫他,沒給我一句安慰就已追了出去。
我說不上是什麼心情。
默默收拾好殘局,回到家后我一夜未睡,把賀冶留下的所有痕跡從我的房子清理干凈,打包丟進垃圾桶。
終于在清晨微涼的天光中。
我忍不住卷縮在角落里。
崩潰大哭。
哭完去上班。
剛到公司我就從助手口中得知,本來屬于我的升遷職位被一個空降的中年男人頂替了。
中年男人姓賀,是賀冶的一個遠房表叔。
他把我叫進辦公室,劈頭蓋臉扔來一堆圖紙,面目可憎地怒吼。
「全是垃圾,重做。」
2.
進來前我看過男人的資歷。
他以前是市場銷售員,估計連圖紙都看不懂,此刻卻能將我們設計部一周的努力成果。
視若爛泥。
我把圖紙撿起來整理好放在他桌面上,笑容明媚。
「賀總監,衷心希望以后我們成為對手,你也能像現在這麼硬氣。」
男人嗤笑一聲:「對手?你也配?」
「搞清楚,現在你歸老子管,揉圓搓扁都是老子一句話的事,你算個什麼東西?」
我拉開椅子坐下,佯裝面露驚訝。
「哎呀,賀總監這麼神通廣大,難道不知道我從今天開始休假,并會在休完假后離職?」
「你猜,至今為止,有幾個獵頭聯系過我了?」
我含笑看他。
親眼看著他從春風滿面到面色難堪。
活像個小丑。
我站起身,「賀總監加油哦,畢竟馬桶清潔劑很難賣對吧?我很期待以后的競標場上還能見到你。」
說完,我轉身離開。
身后,男人不甘的怒吼。
「冉清,你一個賀家棄婦,聲名狼藉的賤貨,你覺得賀家能讓你囂張到幾時?」
失敗者的哀嚎。
沒有任何反駁的必要。
可我的心臟卻還是禁不住泛出冷意。
賀冶,你終究還是讓我在愛里一敗涂地。
3.
我身心俱疲,回了爺爺家。
在爺爺給我撐起的庇護傘里,不分青天白日,渾渾噩噩的生活了小半個月。
一天午后,門鈴響個不停。
爺爺不在家,我爬起來去開門。
門外站著個明朗清俊,身高腿長,哪哪都極為好看的少年,他左手牽著薩摩耶,右手舉起一個臟兮兮的布娃娃給我看,聲音清越。
「打擾一下,慢慢說是你弄壞的,要怎麼解決?」
我午覺半醒,瞇著眼睛辨認,哈欠連天。
「慢慢是誰?這丑娃娃…」
簡直丑到難以形容。
實在很挑戰我的審美。
我靠在門框上閉上眼,「你確定沒找錯人?」
這時,少年身邊的薩摩耶仰頭對著我憤憤叫了兩聲,似乎很是不滿。
我清醒了些,這才認出了它,瞬間笑得像個怪阿姨。
「修勾勾,你又來找姐姐玩啦~」
我蹲下身揉它的臉,「真可愛,姐姐親一個。」
薩摩耶梗著脖子往后縮,整個狗身都寫滿拒絕,嘴里發出嗚嗚的低叫。
我可不管它情愿不情愿。
啵唧一口接一口。
直到一只寬瘦好看的手伸到我面前,阻止了我。
「別鬧它了,我不想帶慢慢去看心理醫生。」
此時我才悟過來。
原來『慢慢』是這只薩摩耶。
至于這手,還挺好看的,我來了興趣,半撐著臉仰頭看他,笑意散漫。
「瞎說,我長成這樣,慢慢怎麼會留下心里陰影呢?」
少年眸色沉沉垂眸看我,突然笑了。
笑容燦爛,嘴卻狠毒。
「姐姐,你有眼…沒擦。」
4.
失禮,真是失禮。
他以為我會尷尬嗎?
當然不。
我站起身朝他湊近,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很是坦蕩。
「我看不見,可以幫幫忙嗎?」
少年收斂了笑意,神色微妙地垂下視線與我對視,眸中碎光凜凜。
他久久不說話。
當然也不可能幫忙。
我成功逗弄了他,便意興闌珊地打著哈欠,與他拉開了距離,「行了。」
「姐姐家里鏡子挺亮的,等會自行解決。」
少年依舊緊盯著我,視線筆直。
我朝他笑得很不正經,帶著淺淺的挑釁,心里想著。
想讓我難堪,你還嫩了點。
可下一秒,少年忽然伸來雙手,珍重小心地捧住我的臉,他指尖溫熱,細致地擦拭著我的眼周,姿態溫柔。
一瞬間,我的心仿佛被什麼猛烈撞擊了一下,顫動不已。
事發突然,我還沒緩過神。
少年就已經收回了手。
他微微勾唇,笑意淺淡,「好了,姐姐,這下鏡子用不上了。